抬手拭去唇边血迹,谢濯玉用力地捂住心口,眼中闪过几分茫然。
为何,他突然会如此惊慌,好像发生了什么大事。
搁在书案上的信笺不知怎的溅了两滴血,他下意识伸手去擦反而晕开了血迹,鲜红的两点映入眼帘却是无比刺眼。
谢濯玉终于还是做了决定,抬手结印,撤去了青鸟琉璃灯上的封印。
闭关的这几年,晏沉给他留了很多讯息,然而谢濯玉都未曾听过,现在也顾不上听。
他给晏沉传讯,顾及着自己刚吐了血脸色难看没露脸,只是传音。
然而,以前一向回他消息回得无比及时以至于让谢濯玉怀疑晏沉莫不是天天就守着等他讯息的晏沉一直没有回。
他本可以安慰自己,许是晏沉有事,许是晏沉正在入定修炼,然而心中的不安却愈发明显,如火焰一样炙烤着他。
谢濯玉交友甚少,与宗尧断联,又不敢叨扰师尊,想了想只好给说过几句话的北境副使去讯。
他不好直接问,想了好一会才发了一句,发完一看,仍是干巴巴的,例行公事的风格一看就是他会发的。
「近期可有大事发生?」
那边的副使还是头一次收到这位总使的讯息,惊得差点把自己的琉璃灯摔了。
他有点不明所以,要知道谢濯玉来这的第一天就说若有要事就自行商议,然后由他决定即可。此后数年他当真从未过问过北境事务,从不关心发生什么事。
但既然他问,副使还是老老实实地回了。
他想了想,决定最大的也就前些时日发生的那两件事算得上轰动三界的大事,便着重先说了。话匣子一开就有点关不住,絮絮叨叨地说如今妖界与仙界关系紧张,若真打起来只怕北境要遭殃——毕竟二界之间最大的界门就在北境。
然而他后面那些担忧话语谢濯玉一字都未听进去。
谢濯玉定定地望着青鸟琉璃灯,副使的话在他脑中盘旋。
每一个字他都听得清楚,却好像每一个字都听不懂。
晏沉与母族决裂,杀了同族后叛逃。
晏沉虐杀了许多仙界之人。
晏沉堕魔后下落不明……那是一头十恶不赦的魔龙,仙界人人得而诛之。
谢濯玉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他爱的那个骄阳一样的少年会与嗜血好杀的魔族有那样密切的关系。
他实在想像不出那双望着他时永远带着笑意好像比天上的星星都要闪的眼睛在虐杀别人时会是怎样的一种冰冷。
那双拈着点心投喂他的手,那双在亲吻时轻轻捏住他下巴的手,居然会染上同族的血丶会打碎别人全身的骨头吗?
谢濯玉面无表情地眨了眨眼睛,抬手想摔碎那个青鸟琉璃灯,却又想到了什么,然后把它放了回去,还轻轻摸了摸鸟的翅膀,似是安抚。
——晏沉发的那些讯息,他都还没有听过呢。
只是现在,他没有时间听了。
这一场闭关不得不提前结束了。
他清楚贸然出关意味着前功尽弃,但仍然没有半分犹豫地解开了石门的封印阵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