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了?」父亲没打伞,站在雨里开口问他。
湛月清已不像小时候那样追着他跑了,也没看他。
「从一开始,我和你妈就不想保胎生你,因为你的存在本来就是个错误。」父亲蹲了下来,像个吃人的怪兽,「如果当时能打掉你,我们家不会这么穷。」
湛月清呆呆的,却是抬头说:「是我让你射。的吗?你不是从一开始就知道她有渐冻症的吗?那为什么还要孩子?你为什么不结扎?这不是我的错,这是你的错。」
湛父脸色变了,没想到他会反驳自己,当即抬手就要打,「你个小屁娃儿懂什么,男的结什么扎!」
湛月清已不是任他打骂的孩子了,跨过雨幕,奔向了谈家。
月考对这个年纪的孩子来说简直是天大的事,湛月清敲开门时,谈槐正在沙发上听英语单词。
他走进客厅里,闻到了一股饭香。是谈阿姨在做饭。
「妈!!!」谈槐看到了他,扯着嗓子朝厅堂里吼,「晚上吃烤鱼吧!我不想吃黑松露炒饭了……」
谈母拿着个锅铲出来,看着像要打儿子,「你行你来煮……呀,小月清来了?那晚上吃烤鱼吧!」
谈槐:「……」
湛月清:「……」
湛月清又喝到了热巧克力,外面的雨夜好凉,可他心里和身体都很热。
谈母边打电话边让人送烤鱼,谈槐则又把湛月清抱在怀里,惯例吐槽:「好冰好冰……」
「冰就不抱。」湛月清难得的对他说这种话,「不要你抱。」
谈槐看上去却很惊喜,「你会说自己的需求了诶!」
湛月清心里灰败一片,想到了那个以泪洗面的丈夫,主动抬手抱住了谈槐的脖颈。
如果,他有一天死了,谈槐也会整天哭吗?
医生说渐冻症无法治愈,他目前可能只是没显示出,但也有概率会得这个病。
所以医生建议他父母不要孩子。
可那又如何呢?他还不是被生下来了。
渐冻症如同悬在头上的利刃,随时会落下来,斩他个遍体鳞伤。
如果他的生命只剩最后一刻,那他还是要这样沉默的对待谈槐吗?
他不能。
胸腔里的心脏在重重的跳动着,湛月清抱紧了谈槐,缱绻又低哑的喊:「哥哥……」
谈槐揽在他腰间的手瞬间紧了,喉间一动,若非顾及着母亲还在,他真想亲亲湛月清。
他们太专心了,没注意到,冰箱后,谈母拿着果汁,看到了他们。
湛月清十八岁生日前,是高二下学期。
这个学期里,他像寻常的小情侣一样和谈槐相处,有时间了就去医馆背医书,认药材。
他七岁那会被这个医馆的老大夫看中了天赋。
大夫姓徐,对他很好,就是有个喜欢养蛇的怪癖。
徐大夫在箱子里养了一条蛇,临近秋季,蛇下了小蛇,小蛇们扭动着丶挣扎着蜕皮,模样难看得很,看上去很痛苦。
可不从旧皮里出来,它们就憋死了。
「月清,帮我看好这小蛇,褪下的皮要入药的……」徐大夫匆匆收拾东西,将一个u盘放进包里,又捋了捋头发,好像要去见什么人。
湛月清乖乖的点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