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嫁人吗?并不想。
幼时她母亲教导她,让她一定要学好琴棋书画丶料理家事,否则嫁不出去。
可她不想学那些。
「学这些没有用处,长公主也不学。」年幼时的百廷玉对母亲说,「公主说,这都是给人观赏的……」
而她母亲是怎么样答她的?
「你和长公主又不一样!别总和长公主玩,她都快疯了……我就没见过她那么高壮的女孩,以后可怎么嫁人呢……」
那时的京中,还没有女子学院,而谈符那副宛若男人的模样,总是成为内宅妇人私底下的谈资,耳提面命让自家姑娘不可学她。
渐渐的,京中姑娘不爱和谈符玩了,游园会丶诗会丶踏春,也不会叫她,仿佛把她当成敌人。
可百廷玉不一样。
她不明白,为何高高壮壮的就一定是男人了?
她也很高呀,她又不是男的。
因此,尚且年幼的百廷玉抱着谈符的手臂,气哼哼的:「那我们也不和她们玩呗!谁稀罕呐!」
谈符却只是看着她,笑了笑,「小玉,你要记住,我和她们不是敌人。若她们愿意找我玩儿了,我也还是愿意和她们玩的……总有人愿意找我玩的,你不就是吗?要给她们时间。」
百廷玉懵懵懂懂的点头。
后来,过了没多久,谈符的学院开了,初时无人问津,困难重重,可后来便有许多人进入了寒梅院。
从那开始,确实有很多女孩愿意找谈符玩了,也逐渐有闺阁里的女孩不顾家里人反对,去往寒梅院丶去科举,而不是只学琴棋书画。
可现在……百廷玉有点说不清自己心里的感觉。
如果非要说出一种感觉的话——她在想那条她没走过的路,有些美化那条路。
是不是当时嫁人了,就不会有烦恼了?
「我记得你卡在三等杏林很久了。」谈符看着她的神色,却是了然一笑,揽上她的肩膀,「是因为这个才想嫁人了,还是看到了小月清那样,觉得他其实是靠身体……」
「不,」百廷玉连忙打断她的话,挣脱她的手,拱手行礼,「公主,我不是对月清有意见!」
她抬起头,漂亮的杏眼里满是坚定,「我同他虽然才两个月的同窗之谊,可他的悟性在我之上,且他的确比我那时更努力,他的一切是他应得的。」
她想起自己很多次在午夜起来,看到湛月清住的东院点着烛,进去一看,满地的医案丶医馆病人记录丶医书……甚至有数十年以来的所有脉案,他在研究丶在对比。
明明是深夜该休息的时候,可他看着那些东西时,不是疲惫,而是兴奋的丶充满求知欲的。
而她二十岁的时候,寒梅院丶杏林院来回辗转,于医道上,的确没有那么多时间,如今年岁渐长,她也没有太多的心思能一心专注在医道上面了。
谈符眉头一挑,「是吗?」
她还以为湛月清和谈槐燃没日没夜的黏着呢。
「是啊!」百廷玉震声,「而且这和朝廷上不一样,朝廷或者外面的人可能会看你的家世……可杏林院里是以德服人的,如果德不配位,才会有人看不起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