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月清蓦然怒吼,心脏也闷了起来,像是有一根根的细针在扎,扎得他千疮百孔,遍体鳞伤。
谈槐根本不会这样对他……
「在你们眼里我很软是吗?我很好骗,是吗?」
「那天晚上我跑出去的时候,你们看着我的时候,在想什么?」
湛月清的声音像咬着牙发出来的,那张苍白漂亮的脸上全是泪水,「在想我蠢吗?傻吗?」
他哭起来太让人心疼,谈符心间一缩,哑着声音,「不是,没有……月清,你冷静下,我让他和你解释……好不好?」
「我不要了。」
湛月清看着她,「……他对我说的没有一句真话。」
「我没有觉得你蠢!」谈符忍不住打断他的话,眼神担忧,「月清,我那会只是在庆幸……这么多年,终于有个真正疼他的人了。」
心中细密的针在此刻化为了重锤,狠狠锤在了他的心上,湛月清忽然哭得无法自已,「对……然后他就是这么对待疼他的人丶爱他的人……」
他多疼谈槐啊。
他退学,他疯了似的灭谈家,他把所有遗产都留给谈槐。
即使谈槐成了暴君谈槐燃,即使那么多人都说谈槐燃的不好,他仍然相信他。
他爱他,他相信他,他选择他。
可现在……谈槐燃是怎么对他的?
奇耻大辱啊湛月清,在外人眼里,你是他的什么?
在谈符眼里,所有人眼里,你就是被他玩得团团转的笨蛋。
湛月清哭着想。
谈符身躯一震,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连忙又要找补,可湛月清却扭头,又跑了出去——
外面雨雪交加,谈符无法看着他一人奔进夜里,暗骂一声,也追了上去。
她没料到自己这次竟然真的看错了。
——自从她第一次见到湛月清起,这孩子就一直是可爱的,和她说话时的语气也软得像和她撒娇一样。
年少时她有个闺阁里的朋友,极喜欢这样的可爱少年,还说什么在榻上会更软。
谈符那时并不能理解这种情趣,可看到湛月清时隐隐能理解一点。
湛月清喜欢毛茸茸的衣服,对着亲近的人也总是毫不吝啬自己的喜欢,说扑就扑,说亲就亲,说喜欢就好像会一直喜欢。
这样的人,喜欢和爱都是纯粹的,他也期望别人对他有同样的情感。
雪山那事,她本以为最多……最多他也就是冲出去,回去哭一场就完事了。
她没想到湛月清真的会去救谈槐。
知道这件事内情的人,没有人相信他会去。
那一日内阁里,她甚至问了谈槐燃——
「若是他发现了,你可就惨了。」
帝王轻飘飘的翻开奏摺,写下烛飞燕三字,伪造一封奏摺,「他不会发现的。」
「你到底要做什么?」谈符不明白。
谈槐燃低笑一声,「我要飞燕阁全部人出现在我面前,要这些人都死。年少时我犯的错,我来亲手更正……只有铲除他们,我才能活。」
谈槐太子时没犯过什么错,因此,谈符依然听不懂他的话,只是摇头:「罢了,随你吧。现在的天下不容易,你别把自己玩死了就行。」
现在……谈符追着湛月清离开的方向,真觉得谈槐要死了。
——那是督卫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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