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那人最后行至一处僻静小路,从袖中放出一只蓝焰蝶,蝴蝶翩跹停于花朵,结界的阵眼之门也随之打开。
这一次,门的样子,五人俱是感到无比熟悉了。这便是那城主府的后门,也是那夜他们数次翻墙而入都见过的那扇门。
几人连忙施展隐匿法术,尾随着马车,跟进了城主府。
那车夫与城主见礼道:“启禀城主,这一车是我等今日所得。”
“辛苦了,你且回吧。”
那人告退离开,而孟仁则是将这一车的黄金,用法术全部取出,接着走到城主夫人沐云房门前,再次施法打开结界,这一次的门,与房门一模一样。
五人跟进去后,孟仁同上次一样不见了踪影,而屋内也并没有沐云的身影。
墙壁上挂着一幅蝶恋花的画,书案上,只凌乱地散着几页纸,女子的笔迹跃然其上。白纸黑字,全是两个名字—孟仁、沐云。那字迹时而工整,时而潦草,有一些还在写完后被涂抹成了一团黑色,也不知是何等的心情。
再向里间走,不知是孟仁过于自信还是有意为之,室内的床榻被移开后没有恢复原位,藏于其下的暗室就这样朝他们敞开了大门。
走下台阶,甫入暗室之门,五人立刻被金灿灿的光晃了眼。果不其然,暗室内尽是黄金。
孟仁自角落现出身形,叹息道:“终于,还是来了。”说罢转身,面对着他们。几人见此,也不再隐藏,同孟仁相对而立。
“我原本想着,能瞒一时是一时,真的到了瞒不住的那天,我自以死赎罪。这一天,我也等了很久了。”孟仁神情悠远怅然,说起了一切变数的开始。
他是个孤儿,少时只能在书院帮忙洒扫维持生活,所幸他机敏聪慧,先生讲学时在门外偷听,就这样也懂得了不少道理。因擅长皮影戏,有幸被前任城主孟延收养,成了孟延的义子。孟延一生未成婚,膝下无子,待他如亲子一般。
那是十年前的一个秋天,那时采矿刚刚兴盛,孟仁还不是城主,他和沐云成婚已有几年,夫妇二人琴瑟和鸣,对孟延也是孝敬有加。
这原本是无数个日子中再平常不过的一天,孟仁和沐云一同在街上走着,观赏着秋日金黄的景致,忽有侍卫来报:“少主,城主府传来消息,有刺客行刺,孟城主受伤。刺客不知所踪,将士们正在追查。”
“我们这就回去。”二人惊怒过后,连忙赶回城主府。
孟延屋中,医官刚施过针,孟仁与沐云守便在床前守了一整日。夜里,孟延转醒,眼瞳却已经被黑色完全覆盖。
见二人正伏在案前,孟延无声无息地朝着那边走了过去,到得跟前,他双掌魔气四溢,控制住二人,肆意吸取他们的生命力,而二人俱是双目紧闭,无知无觉。
二人命悬一线之时,门扉被大力撞开,一只金色的小兽闯了进来,那是沐云曾经救下的吞金兽。
它平日里都很乖巧安静,此时蓄集了体内所有的能量,朝着孟延的魔气狠狠一撞,孟延猝不及防间被撞伤反噬,魔气时隐时现,神色在清醒和混沌之间反复挣扎。而那只吞金兽,也在拼尽全力的一击后被大力挥开。
“嘭—”
它撞倒在地上,无力蔫蔫地趴着,气息几不可闻。
这声音终于唤醒了孟仁与沐云,二人看着如父亲一般的亲人在魔气中苦苦挣扎,束手无策。再看见吞金兽为了救他们奄奄一息,只得勉力运转起灵力帮他们疗伤。
终于,孟延的理智艰难地占据了上风。片刻之间,他毫不迟疑,手起刀落,亲手了结了自己的性命。
“不!”只差一点,孟仁的手滑过刀柄,只接住了孟延倒下的身躯。
鲜血与泪水终成往事,留下的人念念不忘。
当太阳再次升起,孟仁成了新任城主。刺客仍未找到,他下令警戒,警惕魔族侵扰。
处理好一应事务,祭奠过孟延,孟仁匆匆赶回府中,连声焦急地问侍从:“夫人她如何了?”
“禀城主,夫人尚在昏迷之中。”侍从恭敬低头应道。
孟延的魔气未对孟仁造成太大的伤害,但沐云,却一病不起。
“大夫怎么说?”
“大夫开了方子,说是只能慢慢调养。”
“可夫人如今水米不进,就这么昏睡着,教我如何能放心得下?”孟仁望着床榻上爱人苍白消瘦的面孔,心痛不已。吞金兽仿佛也在难过,只安静地靠在床边。
“小金瑞,你说,阿云她会好起来吧?”孟仁伸手抚摸着它,吞金兽也应和着叫了两声,头在他掌心蹭了蹭,声音里满含着关怀和安慰。
“孟城主,我有办法。”
此时,门外突然传来清朗的男声,孟仁放下金瑞,警惕地看向紧闭的房门,上面映出了一名长发披散的男子身形。孟仁几番犹疑,终究还是抱着或可一试的心情,起身打开了门。
怎想,这却成了他此生唯一后悔之事。而往后,他便要开启一扇又一扇门,却没有任何一扇门,是通往光明。
门内门外,一步之遥。金石有翼,难越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