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欣言并没反驳阿蛮的话,只呢喃道:「要去城西啊。」
城西那边住的都是军户,比其他三个城区要混乱得多。
这些人做的是当兵拿饷,将头绑在裤腰带上的营生,性子粗蛮平日里最喜欢拉帮结派的喝酒。
为了迎合他们,皇城中最烈的酒,最放肆的楼子都出在城西。
军士们喝多了酒便容易惹出事端,因此平日里那边也是巡逻最频繁的地方。
但凡遇到在城西闹事的,不论官阶如何都会直接拉回衙门打板子。
只是这些人不在乎脸面也没记性,受罚回来后,依旧继续喝酒闹事。
时间长了,外人都不愿意过去,生怕受到无妄之灾,亦或是污了自己的名声。
至于那铁匠铺子,也同其他三区的铺子不同,那铺子是能买卖弓箭丶刀剑这种简易兵器的。
只是限制颇多,而且购买者必须要进行登记。
有时一些军户家里没了钱财,也可以将自己的兵器拿去铁匠铺售卖应急,等回头手头宽裕,再买回来就是。
如今听阿蛮让自己去那铁匠铺子,沈欣言心中难免有些紧张。
她好歹也是一个三品诰命夫人,如何能去那种地方,若是传出去难免不会有人说嘴。
心里虽然不安,可沈欣言却还是将位置告诉小四,让小四送自己过去。
阿蛮很不待见沈欣言这畏畏缩缩的模样,可想到沈欣言需要时间慢慢成长,便轻声安慰道:「等你从姚府离开后,必定也是要抛头露面的,等你活到我这个岁数,就知什么脸面,什么名声,都没有落在自己口袋里的好处重要。」
随后便再次没了声响。
马车一路走走停停,街道两边也嘈杂起来,甚至说话声中都夹杂了叫骂。
虽然知道这是京城,不会闹出什么大乱子,可听到那粗俗不堪的叱骂声,樱桃还是微微白了脸。
她是宁国公府的家,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来到城西这样混乱的地方。
马上四角写着镇国将军府的灯笼晃来晃去,昭示车上人的身份,提醒大家及时避开。
就在这时,阿蛮忽然开口:「我问清楚了,那事情与你无关,是赵二家中的庶妹见不得嫡姐如此得意,便寻了这腌臢东西来害人。
这件事要两年后才能爆出来,倒是可惜了赵二不但丢了清白还丢了命。」
沈欣言的心情也变得低落,女儿家生在世上本就比男人辛苦,可偏偏又是女人最喜欢为难女人。。。
为了缓和自己低落的心情,沈欣言强打起精神:「你的消息打探得非常快。」
阿蛮的声音中带着漫不经心:「只要我想,我能打听大梁所有的消息。」
这是一种来自上位者独有的自信,看来阿蛮的确过得不错。
七转八转地来到一个小巷子里,小四停下马车在外面请示:「二夫人,铁匠铺到了。」
知道迟早要面对这些,沈欣言吐出口气,让樱桃拿来幂篱带上,长长的黑纱遮掩住她的相貌,倒是让她心里安生了不少。
小四刚将马凳放好,沈欣言耳边就传来一声怒吼:「格老子的,你老刘是黑了心肝,这可是老子正八经的家传武器,你凭什么只给老子沽出这几个钱。」
担心发生不必要的麻烦,沈欣言索性不下车,只拉开马车的小窗寻声望去,却见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正站在铁匠铺门口,急赤白脸地同铁匠争辩。
刘铁匠也一脸无奈地看着汉子:「李大头,你是逃荒后被徵兵入地伍,当时穷得全身上下只有一条裤子,你哪里来的家传武器。」
他原本也是军队出身,甚至还做到了百户。
只是后来膝盖上中了一箭,这才不得不从战场上退下来,好在家里的岳丈是个会钻营的,帮他寻了门路办了这个能买卖武器的铁匠铺。
知道大家都不容易,平日里他也愿意给这些军户行个方便,平日里将大家手里的兵器来回倒腾,赚些蝇头小利。
反正大家都在这一片生活,多多少少都是个脸熟,也闹不出什么乱子来。
平日若是有人钱不凑手,说让他将武器帮着多留两日,他便将东西单独放着,回头多少钱买的便多少钱换回去。
可这并不代表他就是个能任人揉捏的软柿子。
这李大头是半年前搬到京城当差的,他脑子不大灵光,平日里又好那杯中之物,只要不当差便浑浑噩噩地到处折腾。
没想到今日居然把主意打到他头上来,拿了这个足有人脑袋大的流星锤来找他售卖,张口就要换十两银子,怕不是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