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谢薄先开口,嗓音温淡:“姑姑。”
“……是谢薄啊,谢谢你陪着小蕙。”谢芸心里略感五味杂陈,早些年因着谢薄的身份,她和谢薄的关系过不上远也谈不上近,勉强是个寡淡的点头之交。
后来许久不见,看他第一次想接触小蕙的时候,谢芸还保持些提防。但是率先发现小蕙被欺负的是他,为小蕙张罗找教师的是他,谢芸后面也不得不承认,小蕙对谢薄也比其他谢家人亲近得多。
见谢薄释放的善意多了,谢芸也没有先前警惕了,不过两个人的关系,仍旧是不冷不热的。
“嗯,下次放狗出来还是让一个佣人来看护比较好,毕竟,谁也没办法保证它一直性情温顺,对吧?”谢薄颔首说着,语气平静。
谢芸微怔,紧接着点点头:“好,谢谢你,是我疏忽了,下次会让别人看好这只狗。”
和谢芸也没有什么再能说的话了。谢薄礼貌道了个别,径直往停车库方向过去。
雨中的夜愈发浓沉,像打翻的墨水瓶,又如埋伏在黑暗,蓄谋已久的猛兽,等待着将哪个进入夜色的人,啃食殆尽。
谢薄走过拐角,停下身,对着斜后方的某个光照不到的角落,不紧不慢地开口:“谢从南,有什么事就直说,狗狗祟祟就是你的行事风格吗?”
闻言,谢从南意味不明笑了一声,从角落里走到光下。他戴着半框眼镜,面容轮廓和谢薄有三分相似。
然而除去那三分,其余就毫无一致。
谢薄讨厌谢从南。不仅因为两个人生来就注定针锋相对的身份,而且因为比起暴躁易怒的谢佑,谢从南这个人惯会面具伪装,用心也更为险恶。
谢薄见识过他不少又烂又阴的手段,如跗骨之蛆,不蚕食溃烂,绝不会善罢甘休。
“谢薄,你最好记住你原本的身份。卑贱的杂种,就该滚出谢家。”眼镜在白炽灯照耀下,折射出晦暗的冷影,谢从南嘴角缓缓扬起,“你妈怎么死的,你没忘吧?不然,我也不介意,再让你重蹈覆辙。”
警告意味,似刀刃舔毒,锋芒毕露。
谢薄神色不变,直到走到车边拉开门,即将弯身进入的那一刻,他动作停滞住,往后冷冷一睃,声音却是一如平时的不着调:“谢先生比起关心我太太,不如关心一下自己养的小情人吧。”
“你那位身世清白的小情人,昨天晚上,还和龙总在月华包厢里见面呢。”
谢薄挑眉,语气讥讽。说罢,也不再管谢从南什么表情什么反应,砰的关上车门,驱动引擎后长驰而去。
徒留谢从南屹立在黑夜里,双目暴红,紧盯着谢薄的车子,尽其阴森而诡谲。
—
五月下旬的邬城,下雨天连绵,青丝若绸。
水岸镇是典型的江南小镇。黛瓦白墙,古街青石,小桥流水,满是典雅韵味。
即便下着雨,也有渔夫撑舟穿行于满荷廊桥之间,白鹭蹁跹起落。
近年来,水岸镇的青壮年外迁增加,人影逐渐稀疏。似薄荷般浅绿的长巷中,凝聚于檐角的积水摇摇欲坠,砸在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小雀,快追上来呀!”
“小雀要找不到方向了哈哈哈哈!”
几个孩子嬉嬉笑笑的打闹声传来,他们竞相追逐,其中一个忙着回头讲话的女孩没注意,迎面撞上了人。
“呃——!”
“星星你还好吧!”
被唤作星星的女孩,迷迷糊糊感到肩被人碰了碰,身子稳住后,抬眸望向来人。
女人芙蓉面,水杏眼,巧笑倩兮时,浅浅的梨涡于唇畔绽放,明艳得让人挪不开眼。
虞星星看愣了,身后的辛雀却欣喜地大叫起来,一把跑上前抱住她:“湾湾姐!”
江湾拥抱回去,摸摸辛雀的头发,莞尔一笑:“嗯,小雀,好久不见啊,长这么高了。”
其余几个小孩子也后知后觉认出江湾,激动地围堵住她。
水岸镇里,还住在江湾家附近的小孩,来来去去就那些。江湾在小孩子里人缘不错,因此很容易被她们惦记被认出。
“湾湾姐,你怎么突然回来了呀?”
“依然姐呢,她是还没到吗?”
“湾湾姐,有没有带好吃的好玩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