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地方和国子监都做过博士,觉得地方上的学生更知道上进,读起书来比起国子监更为用功,而大郎自从入了国子监,虽坚守本心,但还是经常被俗务所扰,一些同学之间的人情往来又不得不参与,看着竟是还没有之前长进大。
思及此,林智甚至产生了让林大郎离开国子监的想法。
这想法只是转瞬之间,随即就被他忽略掉了。
毕竟国子监毕业后就算考不上进士也能做官,有大好前程,还是目前的最佳选择。
虽说如今官场不清明,他们兄弟都存了不起复的念头,但总不能阻碍儿子的前程。
林智想起林易先前所说京中产业一事,结合刚才之言,突然明白过来,问道:“你是想把京中产业卖掉,回乡置业?”
林易见他已猜到自己想法,便点头。
“可京中置业极其不容易,咱家田产虽在雍州,却也是极其难买,经营多年才有现在的规模,若就此放弃,岂不可惜。”林智有些犹豫,这些产业大部分可是父亲在世时置办的。
“若我们打定主意回乡,京中产业鞭长莫及,难以打理;而且若不卖掉,咱们也没有足够银钱回乡置办。”林易解释道。
“咱俩刚还提到,京中恐会生乱,到那时往来不便,这些田产所得到不了我们手中,岂不是干着急。若是回乡,田产亩数增多,所产粮食也多,届时没有俸禄的我们也能过得滋润。”林易又道。
这些都是林易百般思索过的,他知道七年后严永新带兵攻入长安,长安城一半世家被抄家灭族,长安城外多的是无主之地,事态平息后都被收入官衙,到那时不仅好买,价钱比现在便宜两倍不止。
这一出一进,他们手中的产业就能翻个两番。
林智本也不是舍不得这些产业,只是这些算是祖产,弃之恐被人说败家子,但他们三年后不谋起复,恐怕被人议论得更大,何必在意这点。
“罢了,那就依你所言,卖掉回乡置业。”林智此时更是坚定了不再做官之心,京中产业都处理了,还回来做什么。
“秋收刚过,正是卖地的时机,却也不急于一时,待办完丧事,我们先行扶棺回乡,留几个管事处理。”林易对此早有计量。
此时厚葬之风盛行,扶棺回乡一路上也花费甚巨,林家虽不缺为母陪葬之物,却可以此为名,好有卖地的由头。
“至于这宅子,还是留着。以后大郎他们来了长安也有落脚的地方。”林易又提及宅院。
这宅子还是他们的父亲来长安城后考中进士做官后买的,本是一进院,后来林智兄弟相继成婚,林祖母拿钱买了相邻一处院子打通成了现在的两进院。
林智也舍不得这宅子,闻言非常赞同道:“是极是极,还是租出去的好,也不怕房子没人住破败。”
林易点头道:“这宅子位置好,不愁租,只要是那底细干净的人家,价钱合适也就租了,到时一并交给管事处理。”
二人又商议几句,大体事宜敲定,才卯时初。
此时灵堂外走来三个少年郎,是二郎,四郎和五郎三个,他们是林易和周佩宁的儿子。
进入灵堂,三人先是跪下磕了三个头,才起身找位置跪坐下来。
林二郎大名林演,今年十四岁,对着林易说道:“爹怎么自己过来不叫我们?说好了我们一家守下半夜的,我们兄弟竟一觉睡到现在。”
三人面上有些羞愧,祖母平日待他们多好,他们竟惫懒得误了守灵之时。
林易还未说话,林智先摆手道:“少年人觉多,多睡会儿无妨,你们祖母心疼你们,也不愿你们熬坏了身子。”
“祖母疼爱孙儿,孙儿更不该如此,岂非不孝?”大名林澈,如今年方十二的林四郎说道。
“好,我明日定准时叫你们。”林易说道。
三人这才作罢。
辰时刚至,林安澜自睡梦中醒来,睁眼看着古色古香的床帏,一时有些缓不过神,她怎么觉得恍惚间回到了静心书斋。
是梦吗?那也太真实了!连她养的狗狗阿金窝里的骨头渣子都那么清晰可见。
林安澜转念一想,狗窝都那么清楚,却不见狗,想来还是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