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锦在砦墙之上极目远眺,见乌鲁肩上中了一箭,却不肯医治,反把医者一顿鞭笞。
遂哈哈一笑,挑大指对折翎道:“折将军妙计,每令章兴率砦丁垂绳以出、闻金而进,骚扰敌营。这几日那乌鲁显已烦躁,又加金人攻势日衰,恐是无能为了!前些日阵前收纳的军兵,不想经将军调教后竟有如此战力!想想那日我阻将军收叛之事,真是糊涂!”
折翎摇手,望王锦诚挚道:“那日是我怒令智昏,只是侥幸成功罢了。王兄所言,乃是万全之思。以后还请王兄切莫难言,我亦当时时听取。”言罢,对着王锦施了一礼,转望墙下正回砦军兵道:“此皆是我西军勇士,只是受领军人之累而成叛。非折翎调教,乃胸中家国气使然!”
王锦感佩,还礼不迭。一旁高诵忽指墙外道:“将军快看!怎地金兵好似要拔营了!”
折王二人随指看去,见金营中有军列队于前,严阵以待。
余众除一部于砦右灭火后就地警戒外,皆拔营缓缓而退,乌鲁在中军正在与一人争吵,暴跳如雷。
折翎一怔,王锦却已欢呼起来。
砦众闻王锦呼声,见金军退去,皆欣喜不已,举兵刃高呼,喜极至有泣下者。
赵破自左峰匆匆而来,笑容满面道:“折将军,金人退了!”
折翎心下虽疑,却不愿搅了众人欢喜,遂颔首道:“正是!但我等亦不可大意,以防金人有诈。还请赵兄遣一得用之人,与晏虎高诵一道坠着金人队尾探查一番。”
赵破应诺,喜滋滋的与晏虎高诵一道去了。
折翎转对王锦道:“请王兄同与我去寻魏庆,将他监视之人一一过审,娜娜许是就在那些人当中!”待王锦点头,又对身边郝挚陈丹命道:“你二人巡砦!若是我与王堂主审问无果,那娜娜行踪便着落在你二人身上。此女毒辣,若不趁金兵退时除去,恐她再为害腹心!”顿了顿又嘱道:“你二人各带一队人同去,切莫落单,小心自身!”
郝挚陈丹抱拳尊令,各领了一队人分头而去。
郝挚带人在中坪寻了一遭,未见有异,兜兜转转间到了折翎巧云居所不远。
郝挚睹物思人,忆起巧云音容笑貌及自家心事,忧思缠绕、闷闷难乐。
抬眼瞥见克里斯蒂娜原住房前阶下站着的两名卫兵,忽记起晓月犹被折翎软禁其中。
心中念头转了又转,终咬咬牙将身后砦丁散开各自巡视,自推开房门,来在克里斯蒂娜屋中。
屋内陈设一如往日,可先入了郝挚眼帘的却是一老妪的佝偻背影。
那老妪背对屋门,恍若未闻门轴吱呀,只是颤抖着手收拾桌上碗筷。
郝挚放眼,见晓月坐在榻上端坐不动、僵若石雕,只一对眼珠看着自己焦急地转来转去,遂心下大疑。
转念记起适才门口卫兵对自己恍若未见的样子,暗道不好。
手握腰中短剑剑柄,仔细看了看周遭,却是丝毫异样也无。
此时,那老妪已将桌面抹净、转身欲走,忽见郝挚在后,骇了一跳,险些将手中碗盘失落。
定了定神,方道:“老婆子耳聋了,竟未听到这位官人进屋来。来来来,快里面请!惜竹夫人在后院赏花,老婆子这就去请她回来。”
郝挚虽见婆子失手,却也丝毫不为所动,只把一双眼紧紧盯在她脸上。
婆子脸面岁月留痕、沟壑纵横,常干粗活的双手指节粗大圆鼓,并无任何可疑。
郝挚听她说话,本欲嘱她几句“小心”之类的话语,却听她越往后说声音越清脆年轻。
到得最后,更是将昔日先得月中自己经常能听到的一句说话照搬了出来,心头顿时一凛,抽剑欲喝问。
谁料那婆子如同知他心意一般,脱兔般倏忽而前。
一手覆其口,一手扣其喉,又飞起一脚使鞋底将他已出鞘盈寸的短剑踏了回去,桀桀一阵怪笑后又娇滴滴轻笑两声,柔媚道:“休得动粗!人家都想死你了!我适才演的可好么?有没有瞒过你?”
婆子的一张苍老面皮配上这娇声情话,显得极其诡异。
郝挚闻声却是一喜,身上绷紧的筋肉渐渐放松。
那婆子几乎整个人都缠在他身上,感知到他身子变化,也渐渐松了束缚。
郝挚唇角才翘,却又忽地僵住。
呆呆地看着婆子直起身伸了个懒腰、面上露出俏皮神色,不禁心底生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