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人一挺胸脯,自豪道:“那是自然!我徒儿有本事,破去青城派各种机关,盗了他们最引以为豪的功法。我这师父与有荣焉,难道会傻呵呵地跑去告知他们么?”
孟舞蝶信心俱灭,摇头喊叫道:“我采补元气,已窥大成之门,若是今晚以师兄做皿,定可修至八脉俱通的最高境界!”
道人摊手道:“先天功法,重在性命双修。修德养性乃是要位,修法双方皆是以性命相托,最高境为彼此成就。你心已成魔、私欲障目、一味采补,不但难成大道,反倒孤阴过盛,恐有性命之虞!你最近练功,内力由丹田入尾闾过夹脊之时,可是隐有疼痛?但凡衣物上身,便肤热如火、难以忍耐,只得光身披纱?”
孟舞蝶面现惊恐,结舌不言。一旁安鸿忽问道:“师父,青城派双修之术若只女子修炼,是否可为未曾修炼的男子疗伤?”
道人挠头略思,奇怪道:“青城双修之法,最适女子修炼,为无功法的男子疗伤亦与修法暗合。但如此一来,便要丢掉自己性命。哪里会有如此痴傻之人?”
安鸿闻言,心中悲恸,垂首不语。
孟舞蝶在旁悲声道:“那个贱人……霜蝶死了?”见安鸿点头,转作恨恨又道:“先得月中传她功法时我便对她讲过,折翎那个武夫心中只有赵宋,与其相恋恐无好结局。可她就是不听,真是咎由自取!”顿了顿又道:“我这就去诸葛砦,将折翎碎尸万段!”
安鸿见孟舞蝶腾身而起向外冲突,欲轻身相截,但火光照映中又望见她满面泪水,心中不忍。
正举棋不定间,耳听道人宏声吟道:“动静知宗祖,无事更寻谁。”
孟舞蝶身在空中,耳闻道人所吟,只觉身子被股大力扯着往地上落去。
双脚着地,见道人满面肃穆立在眼前不远,一副神仙样子,遂银牙一咬,运起全身功力,一剑刺出。
安鸿与王三感知孟舞蝶气息危殆,又看得她剑尖无花,其势至简,俱觉凛然,不约而同喊了声“师父小心”,齐往道人处飞去。
孟舞蝶心中既乱且悲,早没了初始的阴险沉稳,此刻将全身之力集于剑尖,只求一击制胜。
看看刺到道人面门,剑身上却凭空生出两只手指来。
接着一股纯净平和内力循剑而入、灌入己身,瞬间侵入奇经八脉,封了几大要穴。
再欲提气相抗,却发现自己内力虽在,但根本不听使唤,只是安安静静伏在丹田气海,一动不动。
想要张口喊叫,亦是不能。
道人手腕微抖,将尚做龙吟之声的指中剑递在安鸿手上。
对着呆立不动的孟舞蝶气鼓鼓地说道:“你越不想和我去倭奴国,我便偏要你陪我去!我这一生也不知走了什么霉运,看中三个徒儿,两个执着太重,一个心有疯魔。执着的就随他们去,你这疯魔的,我看还有的救治。”
道人一边嘀嘀咕咕的说话,一边上前牵了孟舞蝶的手便要往庙外走。王三急拦在道人身前道:“师父,雨大难行,待雨停再走吧!”
道人横了王三一眼道:“我会怕雨么?”
王三道:“师父自然不怕,可徒儿怕啊!”
道人没好气道:“有玲儿陪在身边,谁还耐烦和你一道走了?离了佟继宗后你便天天在我耳边叫嚷抗金报国,如今你这忙于抗金的师兄就在此处,快与他多聚聚去,休来烦我!”说罢,扭身便走。
安鸿在后急止道:“师父,徒儿同伴尚且昏迷,可有办法救他一救?”
道人也不回头,大袖向后一拂,一股劲力如风而至。
地上的史天非轻轻嗯了一声,缓缓睁开了双眼。
安鸿见史天非醒转,心下稍安,转念又记起一事,赶忙再喊道:“师父留步!”
道人闻声,抱头怪叫了几声,大怒道:“你这小子究竟还有什么事?我好不容易做出的高手样子,全被你毁尽!有屁一起放完,否则别怪我翻脸无情!”
安鸿知他性情,只得忍笑正容道:“师父教诲徒儿多年,徒儿尚不知师父名讳。今日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见,故此想……”
道人不耐烦道:“记好记好,为师名为江左。”
旁边王三闻声一怔,脱口而出道:“师父,你收我为徒时,不是自称姓甘名河的么?”
道人大叫道:“我在甘河收你,自然是叫甘河。我在江左遇见他,自然该叫江左!有何不妥?”
安鸿王三面面相觑,结舌摇头。
道人看了看二人,道:“有事快说,我反身走时哪个再敢叫我,我便一掌将他拍成扁平!”安鸿王三再不多言,齐齐恭敬行礼道:“师父路上小心,徒儿恭送。”
道人胡乱摆了摆手,牵上孟舞蝶,拂袖而去。
待出得庙门,也不知从道袍中何处摸出一柄伞来撑在自己头上,侧头对孟舞蝶嘀咕道:“只得一把伞,你会尊师重道对吧!庙里那两个小子一天到晚正正经经,没半点趣味。待我得闲,定去给你寻个极有趣的师弟回来顽耍……”师徒二人一说一听走进雨幕,话音人影渐渐隐没,消失不见。
王三摇头苦笑,见安鸿亦带着苦笑看来,忙行礼道:“师兄有礼!我姓王,名中孚,因在家中行三,故师父一向喊我王三。久闻师兄大名却不曾谋面,如今一见,果然英武不凡。”安鸿回了礼,正在谦让,刚醒过神来的史天非坐起问道:“出什么事了?”安鸿闻声赶忙扶他起身,探查内息,王三亦在旁相助。
一番扰攘之后,安鸿方对史天非说明适才事情的来龙去脉,却将巧云舞蝶二人背负之事尽数隐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