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秦刚也顾不得端架子,先把他的宝贝儿子毒打了一顿,带着鼻青脸肿身上却没什么伤的秦少到医院,亲自向病床上的晚辈何玉铭赔罪来了。
结果何玉铭直接给了他一个闭门羹,一贯护短的何国钦也没给他什么好脸色看,等到秦刚走了以后,何国钦却来找何玉铭谈话。
「这次的事其实应该算是一场意外,都是那个不像话的秦少爷闹的,秦刚本人倒不是有心要害你。」
「但也和他平日里的纵容脱不了干系。」何玉铭淡淡地说。
何国钦沉默了一会儿,才说:「玉铭,你知道张绣和曹操的故事吗?」
何国钦所说的是三国时期,张绣先投降了曹操,后又发起兵变,差点杀了曹操本人不说,还害曹操的长子和侄儿于乱军中战死。后来官渡之战曹操最需要支援的时候,张绣再度来降,本来应该杀子之仇不共戴天的曹操却大度地接纳了张绣这个仇敌,并且终此一生都没有对他秋后算帐,其心胸和魄力吸引了不少本来还存有疑虑的人前来投诚。
何国钦提这个典故的用意何玉铭也清楚,秦刚并不是那么好扳倒的,冤有头债有主,何国钦的意思是教训一下秦少就算了,用不着对秦家赶尽杀绝,以免给何家竖立起做事做绝丶不留馀地的形象,以后会招来不必要的戒备和抵抗。
「我明白你的意思。」何玉铭语气平淡得看不出任何情绪,「但我不想做曹操。」
何国钦看着这个让人无法捉摸的儿子,后者只是半睁着双眼无神地看着前方。
对于一个可能永久失明的人来说,任何的仇恨和报复都是可以理解的,所以何玉铭对秦家不留后路也不奇怪。其实何国钦自己又何尝不恼怒呢,他刀山火海地一步步爬到今天这个地位,就是为了让别人不敢再冒犯他和他的家人,虽然政治家的经验和理智告诉他不能做得太绝了,但既然何玉铭自己也这样说,那秦家的事就这么定了吧。
除了对何玉铭的气度稍有些失望外,何国钦还隐隐觉得,何玉铭似乎平淡得有些不对劲了。
☆丶伤(二)
杜秋白是第二天才听到何玉铭受伤的消息的。
他急得把绷带一摘,托住还打着石膏的手,就一路跑到了医院。
来探望何玉铭的人有很多,基本上都被拦在了外面,登记一下放下礼物说两句客气话就走了。杜秋白当然是什么都没带,急得一头汗,还好何玉铭的卫兵认识他,带着意味深长的表情把人放了进去。
病房里,纪平澜正坐在何玉铭身边用熟练的刀法削一个梨。
「是谁来了?」何玉铭歪了下脑袋。
纪平澜看了气喘吁吁的杜秋白一眼,没好气地配合道:「杜秋白。」
杜秋白觉得他好像随时要把手上的刀子丢过来似的,心虚地吞了吞口水,好在何玉铭十分善解人意,对纪平澜说:「你先出去吧,你在这里他会害怕的。」
纪平澜十二分不乐意地站起来给情敌腾地方:「有事叫我。」
等纪平澜带上了门,杜秋白再也忍不住了,扑到何玉铭的床前抓住他的手,哽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何玉铭还是很平静:「怎么喘得这样厉害,你是跑来的?」
「嗯,叫不到车……我急着过来……」杜秋白眼睛都红了,愧疚得无以复加,「对不起……」
「没事。」
「都是我的错……都怪我……」杜秋白哽咽了,要不是他故意制造了他跟何玉铭的绯闻,何玉铭就不至于会被那个疯子盯上。
为什么命运如此残酷,竟然要让他最珍视的何玉铭来替他承受伤害,眼看这么优秀的一个人,下半生就要在暗无天日里度过了,杜秋白觉得自己就是死了都不足以赎罪。
何玉铭伸手摸了摸他柔软的头发:「你不用内疚,事情的起因是因为你,但是他既然敢动到我的头上来,那就不是你的事了。」
「可是……」
「不用可是,前天我急着回家,没有当场找人收拾他,说起来我也有责任。而且医生也说了,我的眼睛没有受伤,说不定过几天就会恢复了。」
「我……」
「要吃梨么?小澜刚削的。」
「……」
杜秋白觉得,他欠这个男人的,这辈子都还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