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秋白脸都气白了,还在义正辞严地据理力争:「我不是把本金和利息都还了吗?你们怎么不讲信用!」
「诶哟,这话我可不爱听,咱出来混的最重要的就是信用。您是有学问的人呐,这帐可要算清楚了,借据上写的是每月三十号结息,不足一个月的就按一个月算,也就是说从你借钱那天到三十号要收一个月的利息,从下个月的一号到你还钱的时候又要收一个月的利息,你少还了一个月的利息,欠到现在利滚利得多少了你自己算算,要是还不上,可别怪我抓人抵债了。」
「你敢!」
「哟,别激我啊,我这人最经不起激了。」候金茂一挥手,「兄弟们,『请』杜班主走一趟。」
「犯不着吧。」一个平静的声音打断了这一场即将爆发的混乱。
☆丶歌剧王子
要说这年头当流氓也是个技术活,讲通俗一点就是出来混一定要有眼力,知道什么人能惹什么人惹不得。当下的重庆流传着这样一句话,就算大街上随便碰到一个大头兵,搞不好都是给委员长看大门的。
何况何玉铭还是个上校,候金茂虽然不认识他,但刚才跟他一起出去的那个牛部长他是知道的,能让牛部长当贵宾的人,借他两个胆子他也不敢放肆。
所以候金茂在极短的时间里就换上了一张讲道理的嘴脸:「这位军爷,杀人偿命欠债还钱那也是天经地义的事儿对不对,杜班主欠了我的钱,我今儿是来要帐的,要是哪里叨扰了军爷,您可不要见怪。」
何玉铭不想跟他废话:「他欠你多少钱?」
「连本带利一千四百个大洋。」
杜秋白怒了:「你这根本就是胡扯,是讹诈!」
「候金茂是吧?」何玉铭说:「明天上午,到城西何公馆来拿。」
这话一出口,候金茂就愣了,且不说这位爷怎么会知道他这个地痞小混混的名字,这指名道姓地让他上门,只怕到时候钱没见着人还给搭进去了,想到这一层,他额头上就见了冷汗了:「哟,这位军爷的意思……小的有点不明白了。」
「你来就是了。」何玉铭存心吊他胃口。
话被说到这份上,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候金茂总不能在手下面前露怯,只好硬着头皮应下来:「行,既然军爷这么说了,我今天就不找杜班主麻烦了,明儿咱不见不散。」
说完候金茂就灰溜溜地带人走了,他要赶紧去打听打听这位爷的来头,还有是不是被他不小心得罪过。
何玉铭对杜秋白说:「你没事吧。」
倒是杜秋白难堪了:「何少爷,谢谢你替我解围,这人就是存心讹诈,你可以不用理会他的。」
「我知道。」何玉铭笑笑:「没事就好了,你今天的演出十分精彩,可惜歌词译成中文终究少了点韵味,若能用原文来唱一定会更加完美。」
杜秋白楞住了,直到何玉铭转身走了他才回过神来。
「让您久等了。」何玉铭上了车,歉意地对牛部长颔首。
「哪里哪里,何贤侄古道热肠,实在是令人钦佩。」牛部长打着哈哈,心里暗想:看来传说何二公子有断袖之癖也不是空穴来风,这个杜班主长得倒是不错,难怪他一看到就迷上了,若我能藉机成就了他们的好事,那个姓马的还拿什么跟我争?
他不知道的是,何玉铭根本就不是回去英雄救美的,更不是见义勇为,其实能不惹事就不惹事才是他的处事方针,刚才多管闲事一把,实际上是冲着金毛猴儿去的。
事情还要从何家的产业说起,几年前何玉铭开始筹建何家商业圈时,在云南某地投资办了一家制药厂。要说这可是一件好事,即能缓解前线官兵药品不足的问题,又给国库交了税,还给当地的老百姓提供了工作赚钱的机会,工人们的聚集又带动了一些比如剃头澡堂杂货铺之类的副业,使整个地方都繁荣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