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记记沉重的闷锤,咚咚敲在心上,陆令姜噎得难受,喉咙已干涩不能言。
任何办法都失效,话都点拨到这份上了,还要他怎么做?
“分开?”
他强提精神,勉强一笑,极淡极淡,“白怀珠,离开我,你能活吗?”
别忘了,之前对他要死要活的是她,哭着求他给一个位份的也是她,现在装什么清高。
怀珠默默推开他起身,从刚才被他胁迫的样子中抽离,面色从容沉静多了。
她将道理和他讲清:“一开始,殿下您说的也是玩玩,问我玩玩吗。现在不玩了,玩腻了,怎么您反倒认真起来了?”
“在集贤楼说的话,我确实骗了你。我说想要位份,喜欢你,其实都是为了拖延时间,好争取离开,你不要当真。”
“我是真的不喜欢你。真的不稀罕你的一切许诺、位份。你说我们是玩玩,我也从没把我们当成什么正经的关系。现在玩够了,该娶娶,该嫁嫁。”
“分开。我能活。左右我跟你是真的恩断义绝,绝不再给你做妾。你要不答应,就杀了我吧。”
以为她喜欢他,欲擒故纵,实有点自欺欺人了。
其实不光这一次,月余来她的每一次提分开,都是这样决绝的的态度,没半分藕断丝连之感,也没半点情意。
昏乱中,怀珠的唇触到了陆令姜脖颈间的伤痕,只觉得那道横痕很长很深,窄窄地凹陷下去一块。这块疤以前就有,一直不知道他从哪儿落下的。
她够不到别处,便顺势咬了他的喉结一口,牙齿很尖,十足用劲儿,顿时破肤出血,弥漫着铁锈的味道。
陆令姜疼,几分伤感地抬眼,见她冷冰冰全无半丝情愫,连怜悯、施舍也没有……完全是敌对的状态。他神色有点冷,忽然将她翻了过来,怀珠就这样跪倒。
“我本来没打算真做什么的。”
黑暗阴雨绵绵,乌鸦乱舞。
然后,他看到了她的尸体。
下人说发现时,姑娘是用一条白绫上吊的。因之前推了晏姑娘落水,承受不住内心的愧疚,畏罪自杀。
临死前,只留给他一句话。
“太子哥哥。你骗人。”
陆令姜来到她冰凉的牌位前。
此时相见,心照不宣。
许信翎主动招呼:“怀珠。是你。”
怀珠回礼道:“许公子。”
许信翎能感受到她的气质,雪纸书卷扑面而来,比以前更出类绝尘了。从前她似一只笼中鸟,翦尽翅翎愁到身,如今却是一只飞翔鸟,自由自在一身轻。
卖唱女含脂弄粉,见陆令姜郎艳独绝,峻秀雄洁,皦玉色的衣裾在雨雾中微微拂动,故而起了爱慕之心。
陆令姜轻轻摇头:“不听,有家中娘子正在。”
怀珠哑然,他怎拿自己当挡箭牌,她人微言轻,几时又能管得了他听曲儿。
卖唱女听他有妻室,失落遗憾之情溢于言表,朝舱内的怀珠投来羡慕神色。
随即又拿出一排玉坠子来,小巧精致,玲珑剔透,“郎君,夫人,买一个吧,上好的和田玉石,只要十文钱。”
穆南本人虽甚至模糊,却也隐约听到了只字片语,坚决是不同意的。
他的阿珠回到太子身边去,那就是叫她去死!太子焉能饶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