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方面,他又为交出白怀珠可能得到的巨大利益而动摇。利用白怀珠做诱饵,定能反将太子一局,逆转眼下惨败的局势。
他沉吟片刻,淡冷一笑,似乎这件事也不是不行,只要她答应不再私自逃遁。
但话说回来,谁知道她那颗椰子大的心怎么想的,藏着些什么诡谲心思。
活口一开,她便逃得无影无踪了,若再与叛军汇合,如鱼得水,他上哪儿找她去。
“只锁你几日,若你答应我不再跑,便即刻解除了去。”
怀珠齿然,几日,这都多少日了。但好像刑期是累加的,她生一次离开他的念头,日子便加长一日,包括她挑衅他说的那些话也算在内。
她嗯了声,道:“殿下可要记得。”
此时前方前方有卫兵开路,一队压着死囚的笼车缓缓开过。里面的囚犯面黄肌瘦,个个穿着囚服,脖子上带着枷锁。
这些死囚被俘后拒不投降,一直对穆南忠心耿耿,今日拖出去枭首以儆效尤。
怀珠缓缓转向他,不知他给她看这些是什么意思。拒不投降,是暗示她再和他对着干也没有好下场吗?
闭上眼睛道:“我看不得这些,太子哥哥生辰大好的日子,还是拉上帘子吧。”
陆令姜五指摩挲着她的雪颈,“珠珠和我作对时,怎么不想想此景。”
当着他的面造反的,她还是第一个。
居然还大言不惭地求他释放叛军头目,要不要直接把龙椅让给她做。
“我就留了你这么一个异心之人。”
她这么一个小姑娘,或许还不明白造反二字意味着什么。除了她,他的手下统统都是忠臣良将,祖宗三代都为国效忠。
若非她一而再再而三地叛向敌军阵营,中了魔地逃开,他会用锁链扣着她么?
怀珠无波无澜,“太子哥哥说了喜欢我,不会杀我,用这些人来恐吓又是几个意思。怀珠看不懂,也不想看。”
他笑了笑,爱见她这副拿乔作态的样子,与享受与她斗心眼的乐趣。真放了她回穆南的阵营又怎样,这天下她也争不过他。
他为做皇帝预备了十年,可她天真单纯,一日都没预备过,甚至连印玺都拿不稳。
“若你做了皇帝,我做你裙下一臣,也心甘情愿。”
她淡声:“我没兴趣。只求太子哥哥饶过我,也饶过……他。”
没敢直接提及穆南的名字,怕惹了陆令姜忌讳,又被摁在马车上一顿磋磨。
陆令姜幽幽道:“若非知道他是你亲爹,我还真要吃醋了,看看什么货色能值得珠珠如此挂怀。”
她鄙夷,一句“你是什么东西,凭什么吃我的醋”话堪堪到嘴边,硬是咽了回去。她是他的太子妃,他当然可以吃醋。
一场聊天二人各怀心思,带着面具互相试探,聊得自然不尽兴。
好在片刻就到了澄湖边,千顷波涛之上水天一色,烟波浩渺,薄雾笼湖,斜风细雨,群鸥来去,令人襟怀不免为之一畅。
早有一张乌蓬船泊在岸边,怕岸边湿泥沾湿鞋袜,陆令姜打横抱了怀珠过去。
舟室内一应物品齐全,新鲜的茶芽儿,烹茶的风炉,解闷的双陆棋子。泛舟湖上,足可穷尽风雅之情怀。
二人方找了个位置坐下,便见船头的卖唱女冒着细雨探头来搭话,“郎君,可要听唱么?五十文一曲,首曲不收银两。”
几日来门庭热闹,送至梧园的各色礼物成堆成山,慕名前来的公子哥儿终日徘徊不去,造成道路堵塞。
怀珠自是不理,关起家门来料理自家园子。梧园荒废多年,乍然修缮起来颇费一番工夫。幸好有黄鸢、许信翎等昔日友人相助,才得以顺利入住。
睽别多日,黄鸢再见怀珠甚是惊讶。怀珠几乎是脱胎换骨的变化,比以前更美了不说,气质也更好了,骨子里透出清明灵秀的感觉,如深深的湖水将人吸摄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