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氏坐在圈椅中,面色微僵,声音嫌恶道:“狐媚子东西,年轻时招惹了多少祸事,如今容颜不再了,还勾得老爷替她的女儿开口。我倒是要瞧瞧,那不安分的庶小姐,能鼓捣出什么名堂!难不成,她以为出入府中自由,便能攀上高枝了。殊不知,那些士族子弟,个个都要门当户对的女子做妻子。到时,小狐媚子被人玩了身子,恐怕连最低贱的奴隶,都不肯再要她了。且瞧着罢!”
这番话,着实说的异常严厉,连姜氏最为亲近的嬷嬷,都不敢出声,只能倒好茶水宽慰于她。
元滢滢得知此事,自然面上欢喜。她娇媚的脸蛋上,满是喜色,像一朵开的正盛的夺目牡丹花,让人移不开眼睛。
梦姨娘笑她,前几日还哭的眼睛像个桃子,如今又开怀至此。
“滢滢果真,还是个小孩子。”
元滢滢挽起梦姨娘的手臂,语气绵软道:“姨娘不知,往日我出门去,定要和姜氏禀告。她并不见我,只吩咐在她身旁伺候的嬷嬷,前来询问于我。问我几时去几时归,待我说罢,她又说去的太久,把时辰缩减了大半。我便只能快去快回,连旁的事情都不能做了。”
梦姨娘挽起元滢滢的耳边鬓发,意有所指道:“如意街的胭脂极好,滢滢需得看上一看。”
第69章
危隐青一袭鸦青色杭绸素面锦袍,长身玉立,站在窗侧。昏黄跳动的烛火,打在他半明半暗的脸庞,越发衬得他轮廓幽深。
他的指节分明,修长的骨轻折,拨弄着宽口瓷瓶中的花株。浓似团墨的长眉轻敛,面上带着漫不经心的神情,实则将沈辰星的话尽数听到了耳中。
沈辰星自以为做的隐蔽,但在危隐青面前,他的那些小心思,全都一览无余。
“隐青,你对那未婚妻有几分知晓?”
危隐青手指微动,柔软的花瓣便顺着他的力道倾斜,温顺地依偎在他的掌心,任凭他揉捏轻搓。
危隐青声音不疾不徐,缓缓地说道:“我母亲中意她,与元家多有往来。我与元氏凝霜,不过见了几面罢了,只知道她家中长辈,兄弟姐妹有几人。”
闻言,沈辰星原本稍显慵懒的身子,立即坐直,他眸光轻闪,试图让危隐青继续就“兄弟姐妹”的话题说下去。但危隐青仿佛不解其意,轻飘飘地止住了话头。
为了不让旁人疑心,自己同元滢滢有所牵扯,沈辰星不便开口径直询问。但见危隐青显然没有“善解人意”地徐徐展开,沈辰星当即从椅子上站起身来,在屋内来回踱步。
良久,沈辰星才下定决心,旁敲侧击地问道:“上次在宴会上,所见的元凝霜的庶妹,你可记得?”
正拢着花株的掌心微顿,危隐青看着被不慎摘落的花瓣,目光微深,语气平淡道:“有几分印象。”
沈辰星当即追问道:“那隐青可知,元凝霜同家中兄弟姐妹的关系如何,可有嫌隙。”
危隐青轻轻摇首:“我与她并不十分熟悉。只是,听母亲所说,元氏凝霜进退有度,想来她纵然不会和兄弟姐妹亲如一人,也不会闹出嫌隙罢。”
沈辰星原本紧握的双拳,慢慢松开。他轻垂脑袋,口中念叨着:“是了,以嫡女之尊,哪里用得着和庶姐妹们计较。”
似是想通了一切,沈辰星眉宇中有沟壑起伏,颇有些咬牙切齿道:“又被骗了。”
沈辰星再无心思继续待下去,他匆匆离去,屋内便只剩下危隐青一人。
虽然危隐青已经识破元滢滢的身份,也认定经过砸花一事,元滢滢和沈辰星之间,有不为外人所知的牵扯。但危隐青并没有挑明的打算,在他看来,既然沈辰星不愿意说出此事,定然是有难以启齿的理由在,他又何必贸然戳破,惹得沈辰星不自在。
至于沈辰星今日的举动,危隐青想着,定然还是和元凝霜的庶妹有关系。一想起元滢滢,危隐青的脑海中,便浮现出一张娇媚动人,但眉眼中却蕴藏着心机算计的脸蛋。
本是一张分外难得的美人脸蛋,却沾染了太多谷欠念和妄想。
——当真是可惜了。
直到随从的言语,才打断危隐青的回想。
“夫人本要邀元氏凝霜同游,可突然身子不适。夫人便觉得,若是因为她,让元氏凝霜就此回府去,不免太过扫兴。不然便让公子,代替了夫人的位置,陪伴元氏凝霜出游。公子觉得可好?”
听罢,危隐青面露无奈。他心中清楚母亲的意思,哪里是什么突然身子不适,无非是想要他陪伴元凝霜出游,两人共处。
危隐青待元凝霜,虽不嫌恶,但也只是平平。只是,危隐青想到,元凝霜会是他日后的妻子,两人若是能够培养出一些情意,对家中和睦,只有有益无害,便颔首同意了此事。
“我这便随你前去。”
人烟稀少的街道,沈辰星手持马鞭,朝着两旁的树枝轻挥。枝条被挥舞地唰唰作响,树叶扑簌簌地飘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