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色的灯光,冷色的器材,冷色的手术服。
用以监测各项体征的机器发出机械的,没有情绪的重复声调。
夏理看着麻醉医生替自己戴上面罩,突然地十分想哭,控制不住地产生出没有来由的苦涩。
最后的意识停留在医生为他戴上贴片。
再醒来时便回到了病房。
夏理对一切的感知都变得格外模糊,仅剩麻醉之前那种想要掉眼泪的感受仍清晰地存在。
那是一个极难描述的时刻。
所有记忆都存在于大脑,所有记忆又都灰蒙蒙遮上了一层薄纱。
夏理试图去回溯某些特定的情绪,回忆却好像被一层浓雾阻隔,无论如何都提炼不出除平静以外的心情。
他开始掉没有源头的眼泪。
说不清为什么要哭,也搞不懂空落落的心脏究竟将所有的情感藏去了哪里。
夏理哭完又渐渐平复,奇异地体会到星点轻盈,古怪地出现在仍裹着雾气的脑海中。
医护在一旁确认他的状况。
夏理听她们向自己提问,眨眨眼示意接收到了信息。
他还是说不出话,倒不再像先前被心理因素所阻隔,似乎单只是因为没有多余的力气。
夏理在房间待了会儿,第一次想去花园逛逛。
他打开门,走出连廊,看见徐知竞在另一扇窗后与医生交流。
夏理什么想法都没有,就这么沿路向前。
看护影子似的跟着他身后,偶尔随着他的目光看向同一处,或许也好奇这个黑发的青年为什么会来到这里。
——
疗程不长,近一个月便结束。
期间Eric来看过夏理,不知道是不是经过了徐知竞的准许。
治疗从客观的角度看来的确得到了进展。
可夏理在疗程过半之后便开始出现短期的失忆现象。
这确实减缓了他对过往的抵触,但与此同时,也开始愈发记不清当下要做的事。
医生又提出森田疗法。
意在恢复夏理的社会性,并令其回归到正在发生的现实中。
先前的所有尝试都不见成效,徐知竞为此犹豫不决,始终无法作出决定。
Eric在一个寻常的午后来到夏理的病房。
许久未见的美人依旧是一副清隽郁丽的面容。
夏理瘦了许多,蓝色的病号服穿在身上松松垮垮。
他的脖颈与手臂没有被布料遮挡,苍白地裹着泛青的脉络,就连骨骼的轮廓都能够用肉眼清晰地描摹。
Eric问他最近怎么样。
夏理很自然地笑了,轻声地,略显生涩地说道:“还好。”
“我一般都是不满意的时候才说还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