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理莫名感到不安,惴惴找不到由头,半晌才想起纪星唯书桌上那台没有设置息屏的电脑。
“等一下……”
门关得要比话音更快一秒。
唐颂的面孔骤然消失,变成眼前的空白,残余些许大脑假想出来的回声。
夏理只好当作是自己多虑,将所有疑心压回去,跟在徐知竞身后不甚情愿地踏入电梯。
轿厢门一开,夏理当即便为今夜的一切感到了无力。
电梯内是早先和纪星唯相熟的两个女孩,见夏理和徐知竞进去,立刻热络地打了个招呼。
“嗨,纪星唯的新男朋友。”
“怎么放假了都不见你们出门呀,待在家玩什么呢?”
女孩们好像没能注意到徐知竞愈发冷郁的神色,喋喋不休地开着关于夏理和纪星唯的玩笑。
数十秒的时间变得好像不再有尽头。
通往外界的门不开,电梯内的气氛便愈发压抑,直到对方察觉到遏止在徐知竞从容表象下的森然。
其中一个女孩小心翼翼扯了扯同伴的衣袖,示意对方不要再说。
徐知竞看似谦和地等过几秒,优游自若地对两位女士笑了。
他将夏理揽进怀里。
分明是舒缓的语调,却令人读出不加掩饰的强势。
“他是我的男朋友。”
徐知竞加重了中间两字的读音,甚至颇有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
夏理为这句话怔然抬眸,迷茫地描摹过徐知竞的侧脸。
他后知后觉自心室弥漫起酸涩,继而沉痛地发觉自己已经不会再把这样的话当真了。
徐知竞说了太多遍喜欢,甚至在夏理仍会为对方悸动的时刻提及过‘恋爱’。
可那口吻实在是过分戏谑,以至于相信反而显得可笑,天真都成为了特殊情境下的贬义词。
夏理不想听这些虚无缥缈的话。
他已经快要忘掉被爱是什么样的体验了,只朦朦胧胧记得大院里的草木气,木质的楼梯,上楼时踏出的脚步声,以及窗下冒着热气的搪瓷杯。
太爷爷会坐在看得见湖的窗边。
藤编的椅子摇啊摇,门一开,对方就会向夏理张开怀抱,慈爱地叫夏理‘宝宝’。
并非徐知竞那样近乎胁迫的拥抱,而是绝对的温柔与偏爱,轻而易举便能叫夏理笃信他就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存在。
倏忽重演的记忆带来的不只有温暖,更多是苦痛,与一种明知回不去的颓然。
夏理迫使自己遗忘,最好再也不要记起,没有体会过才不会觉得无望,才不会煎熬到得靠药片才能抑制眼泪。
他把药忘在了迈阿密,忘在了徐知竞的房子里。
所以此刻的痛苦都是他活该,是他咎由自取,是他自讨苦吃。
电梯抵达后女孩们先走了出去。
夏理在稍远一些的位置见她们迅速回头看了一眼,而后压低声音,极为含糊地漏下几句。
“那不是徐知竞吗?”
“谁啊?”
“徐振璋的曾孙啊。”
“啊,那他喜欢男的,想攀他们家的岂不是没戏了。”
“你怎么转不过弯的。他喜欢男的才有戏啊,合适就行了。”
两人说到这里,又扭头朝后看了看,见徐知竞没什么反应,于是匆匆走到大厅另一侧等起了车。
夏理跟着徐知竞出去,被室外的空气冻得瑟缩了一下,讷讷站在原地,脑袋里盘旋的依旧是两个女孩聊过的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