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处心积虑,追根究底地抓一个人的把柄。那个人,是他血脉相连的三哥。三哥的确有错,可他自己,也不完全出于公义才这样做。
他想跟三哥抢女人,争权力。他想坐看最强势的三哥失势。如此,待自己迎娶公主,便与庆王势均。甚至凭借公主身份的加持,反压庆王一头。农家的兄弟,会一起在田里挥汗如雨,互相扶持。可帝王家的兄弟……
匆匆一闪念间,楚翊想了很多,浑身发冷。直到一只手按在他肩上,轻轻捏了捏。他侧目迎上那对清亮动人的眸子,会心一笑,又看向田秀才:“你月俸多少?”
“一两五钱银子。”
楚翊拿过从县衙骗来的一百两银子,通通给了对方,“拿着,在县衙给自己开一张路引,走得远远的。这两天就走。”
起初,田秀才不肯收。推辞许久,终究收下了。
“低调行事。今天的事,别告诉别人,好人要懂得保护自己。”临走前,楚翊如此叮嘱。
县城最好的客栈,叫“同鑫客栈”,几人就在这住下。
叶星辞特意交代伙计,自己的白马要喂最好的精料,每日另加一顿新鲜蔬果。只管喂,大爷有钱结账。公主的嫁妆虽然没传闻中的多,但也够他花的。
二楼的上房宽敞整洁,都是套间。
叶星辞自己一间,楚翊和四舅一间,于章远则和罗雨住。安顿下来,于章远以检查门窗为由,窜到叶星辞房中,别扭地说不想跟罗护卫住,觉得那小子有点古怪。宋卓不在,自己害怕。
“那你也不能跟我住啊?我现在是女的诶。”叶星辞无奈地耸耸肩。
第87章鱼鳞册上的名堂
“啧,也对。”于章远苦恼地挠头,“再开一间房呢,又有点说不过去,浪费钱不说,还怕伤到他的心。”
“我看,你就是害怕他的身手。”叶星辞打趣,“怎么,他梦游吗?”
“我们在驿馆时也住一间嘛,他枕着刀睡觉,一点动静就醒。我和宋卓就连打喷嚏,都得捏着鼻子。而且,他身上有很多伤,和他那张文弱的脸一点也不匹配。”
“伤?”叶星辞蹙眉反问。
“嗯,虽然他有意避着我更衣,可我还是瞥见了。”于章远瘪了瘪嘴,煞有介事地压低声音,“他刀法狠辣,一出手就致残,我怀疑他是土匪出身,而且坐过牢。有的伤,是经过刑讯才会留下的鞭伤和烙印。”
“真的假的,你看清了吗?”罗雨是土匪?叶星辞觉得不可思议。
“准没错。”于章远重重点了下头,笃定地说道,“你忘了,我爹是刑部的主事。我小时候,他为了教导我,带我参观过刑部大牢。告诉我,再淘气犯错,就把我关进来。”
叶星辞沉吟着,听好友继续说:“他背上有一块烙印,和雪球儿屁股上的一样。”那是北昌精锐骑兵坐骑的标志,难道罗雨是军马变的?不,他是在军中生活过,而且犯了什么错。
“就算他坐过牢,也不是会坏人。”叶星辞相信楚翊的眼力和知人之明,“因为,逸之哥哥不会把坏人留在身边做贴身护卫。”
“咿呀!”于章远皱起脸,抱住胳膊使劲搓动,“你这么称呼宁王的时候,不会起鸡皮疙瘩吗?”
“不会。”叶星辞坦然注视着好友,真情流露,“叫他的时候,嘴里像吃了糖一样。”
“你是不是……”
“是又怎样?”
于章远愕然瞪圆双眼:“喂,你真把自己当女人啦?”
“我喜欢他,不代表我把自己当女人。我是以男人的心态喜欢他,我还想跟他比谁尿得远呢。”叶星辞将心里话都说了,觉得没什么好瞒的,喜欢就喜欢喽。
“那,你要选他为夫君?”
于章远不知道,自己身不由己,全凭太子做主。叶星辞神采飞扬的脸庞倏然黯淡,嘀咕道:“再说吧,还是先拖着。”
于章远装模作样地检查了门窗,离开房间时,正遇见罗雨经过走廊。对方换了一身黑色细布衣衫,乌木发冠,乌木发簪,整个人凌厉凛然如冬夜的一截枯枝。
他冷漠地朝于章远点点头,经过之后又退回几步,目光淡淡的:“于护卫,你好像不太想跟我住,不然我搬出去?”
“不不,那样多伤自尊。”于章远友善地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