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下意识地先向后迈了一步。
小梅清秀的脸上闪过一丝错愕，随后是了然。
她耸了耸肩，抬起了双臂。
“好好好，我大概明白你现在是什么状态了。”她低眸苦笑一下，“能下定决心跑出来，肯定是知道了‘stonelover’就是那个关着你的人。”
“看到我这么警觉，那个人大概又骗你，说我杀了你很多次吧。”小梅的脸仍然和我记忆里的一模一样，完全是个天真快乐的女大学生，用这种脸说出“杀”这种词，真的很违和，“嗯……看起来不太信任我，应该这次被对方控制住了手机，没有看到论坛里我给你发的长信吧。”
我沉默地倾听着，快速地解读着信息。
首先，虽然早就彻底相信了，但轮回确实确有其事。
其次，小梅给出了和薛石意完全不同的意思——按照她的说法，在反复杀死我的并不是她，而是薛石意。
“他的说辞千奇百怪，我并不能推测出他这次和你说了什么。”小梅叹气，“但根据他就是‘stonelover’，还有你和他这一个小时的对话，你应该有察觉到，那家伙的精神状态不太正常吧？”
“他具体和你说了什么，只有你自己知道，但联系之前那个帖子，我很怀疑他对你应爱生恨，再加上精神不正常，大脑产生了幻觉，”她指了指自己的脑壳，“把自己杀死你的事情推到了外面人的身上。”
确实，说起来，比起一看就不太正常的薛石意，眼前的小梅简直和前几天我见到的小梅没什么两样，似乎根本没有因为被困在这不断轮回的岁月中而改变。
……很难不相信小梅啊。
我刚想上前，薛石意之前的警告又盘旋在了我的脑海中。
“他们早就不是你记忆里的那些同窗了，他们现在是一个成熟的组织，里面的所有人都是披着人皮的野兽。”
……眼前这个熟悉的小梅，难道会是伪装的吗？
“你先回答我两个问题。”我警觉地站在原地，手伸进口袋，捏住那个防身喷雾。
面对小梅，果然还是没法直接掏出剪刀。
“知道知道，这可不是你第一次这样怀疑我了——不过说真的，每次都是一样的受伤啊小林。”小梅看起来倒是十分放松，只是有点厌倦了这重复的对话，“你也把捏着的防身喷雾放下吧，我又不是不清楚你在想些什么。”
于是，在我根本没有发问的情况下，小梅讲了起来。
“首先，这里没有人，是因为薛石意那个家伙根本不能算是文明人，现在的他会无差别熬人——对了，和你稍微解释一下。对现在被困在轮回里的我们来说，杀人根本不算什么，稍微那么痛一下，立刻就来到了第二天。”
“所以，那些因为轮回而心理扭曲的人们发明了熬人：也就是在尽量保证他人生命的情况下，反复地折磨那个人，让ta永远命悬一线，却无法拥抱死亡。”
她的声音里充满了对这样的人的蔑视，这确实是我熟悉的那个小梅。
她是一个很正义的人，对自己也是如此。有次课程作业ddl太紧，她选课太密，有一门课程作业根本无法完成。在我愿意帮助她的情况下，她还是拒绝了，宁可自己熬了好几个大夜，半死不活地在电脑前黑着眼眶敲键盘。
“虽然你现在愿意帮助我，而且教授也不会知道。”那个时候的她指着自己的心，眼睛亮亮的，“但我知道，这样做的话我的心就会变。”
“虽然很傻，但即使到了这种关头，我也不愿意愧对自己的心。”现在的小梅这么说道，“大多数人也是这么想的，所以，虽然薛石意可以放弃为人的道德，作为一头野兽屠戮同伴，但我们没法这样还手——因此，大家只能退避三舍。”
“但我放不下你，万一你好不容易忽悠薛石意，逃出来了。结果无人接应，也搞不清现状，就这么又被薛石意拐回去了，那就完蛋了。”她嘴角抽搐，“我可不想看着小林你这么稀里糊涂地死去，所以就来到这里，躲藏着，看看能不能接应你。”
……小梅确实没有变，这就是小梅会说的话。
但该问的问题还是要问完，因为我的生命只有一次。
“……那听到我的脚步声，你为什么不直接出来？”我狐疑地问。
身高和体重都不一样，性格更是完全不同，我不相信小梅无法分辨我和薛石意的脚步声。
“……因为我并不能确认那是你。”小梅苦笑，“那家伙确实关注你太久了，他甚至可以模仿出你的脚步声——是不是很吓人？我这么死过三四回呢。”
我听得毛骨悚然，虽然已经基本确认那家伙曾经雇佣过私家侦探跟踪我，但对我的熟悉程度居然到了可以模仿我的脚步声。
这都有点不太像人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