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随着大家看的电影越来越多,讨论的方向越来的越多,时间和经验积累得越来越多,”他的头低了下来,带着一丝绝望,“我们不得不承认,没有办法,真的没有办法。”
“这个轮回,确实是无解的。”
我的右眼皮猛得一跳。
我从来没听到周久用这么绝望的语气说过话。
看来他是认真的。
“在此之前,我一直都不相信世界上会有无解的东西。”他皱起眉头,“直到被困在这个轮回里,甚至连最初始的问题,‘为什么困在轮回里的人会是大四学生’都解不开。”
“现在说来轻巧,但那个时候无异于一场精神暴力。”他轻轻地说着那段岁月,“残酷的现实逼迫每个人承认自己根本不能解开眼前的困境,在绝对怪异的事实面前,我们所有人都无能为力。”
“所以……”他抬起眼睛,注视着我,“早在很多很多年前,我们的研究就已经终止了。”
我感觉自己身体就像在这个瞬间通过了一道电流一样。
已经,终止,了。
终止,了。
这些字眼反复在我大脑里播放着,逼迫我面对现实。
“之后在你面前呈现的,都只是表演而已。”他的眼神里有心死,我才意识到,看似没变的周久,也是一个被困住很久的人,“你不在轮回里,不会有记忆。所以两批人轮换着来,一天演电影研究部的成员,一天演林金石研究部的成员——因为你喜好的缘故,大家心里都疯狂偏向后者。”
“他们为什么会对我……会对我……”我皱起眉头,实在是抓不到一个准确的词,“会对我这样啊?”
“为什么,要在我面前表演呢?”我问道,“直接向我吐露现实不就好了吗?”
“因为实在没有办法的时候,人总是会忍不住投身于宗教信仰的。”他笑了起来,嘴角完美的弧度变得夸张了一些。
……不是吧?
更令我绝望的是,其实在听到这个词语的瞬间,我第一反应是恍然大悟,下意识地认同它高度概括了目前的现状。
“是的,宗教信仰。”他笑着重复了一遍,“对于现在的他们来说,你就是神,是唯一可以走出这场轮回的神。”
“既然所有突破轮回的尝试都已经失败了,那人们就只能寄希望于泥塑的神像了,不是吗?”他双臂拖住下巴,歪着头看向我,“在现在的他们心里,你早就变成了一个可以走出这里的符号。他们心里具体在想什么,我不清楚,但毫无疑问的是,他们都把所有的希望寄托在了这份崇拜上。”
“……”我露出一个苦笑,“讲道理,有这种可以被信徒轻易杀死的神吗?”
周久又露出一个标准的微笑来:“你难道不觉得‘林金石研究部’在做的那些所谓的研究,比起真正的研究,倒更像是在为自己崇拜的神留下来过人间的证据,撰写她的生平吗?”
……确实,看到画像的时候就感觉到了。
“林金石到底是不是神,到底能不能被信徒杀死,这些对他们来说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你已经成为了他们的精神寄托,一个能让他们每天维持表演理智的信仰。”
“没法死去,但也没有活着的理由——那就为了每天亲近林金石而活着吧。”
“林金石,”他突然收敛了笑容,看向我的眼睛,“说到这里,你应该明白了吧。”
他顿了顿,然后下了一个在我意料之中,但完全不想听到的结论。
“……这里已经没有正常人了,”他轻轻地说,“或许最开始轮回的时候,还是有的。但现在已经没有了——所有人都早就彻底绝望,失去理智了。”
“你所看到的正常的画面,不过是大家复原很多年前这里场景的演技罢了。”
我感觉到一股窒息朝我的大脑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