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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半晌,我才感觉勉强平复下了心情,看向了周久:“……那么,你也觉得没法结束轮回了吗?”
“……”他第一次陷入了沉默,很久之后,才抬起头来,表情严肃,“……是的,我也是这么觉得的。”
我的心一下子坠落了。
这家伙很少这么绝对,狡诈的他总是会给自己留一点余地。
但现在一点也没有。
“刚才粗略的分析,你也听到了吧,光是轮回的只有‘大四学生’这个概念,就已经够让人迷惑了。”
“我能维持这种和你交流的理智,已经非常少见了。”他看了我一眼,“顺带一提,白月和白星也是很少见的,比较有理性的人——可能是因为他们身上有你给的使命吧。
他突然降下了声音,喃喃地说:“有使命的人总是能更有信念感啊……”
对哦,现在这么看来,白月和白星确实是……比较正常的人了。
虽然也对我非常热情,但和刚才的那群人比起来……
嗯,正常太多了。
“……话说起来,你们到底被困在这里多少年了?”我仔细地推算着,“以至于,你们居然能够做到确信没法打破这场轮回——甚至这么绝望?”
“……答案其实是不知道。”他很轻松地说出了很沉重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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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我听到自己疑惑地说了一声,“难道不是十几或者几十年吗?”
一路上,我多少偷听到了一些信息。
虽然模糊,但也差不多把时间确定在了这个范围里。
“真的不知道哦,金石。”他认真地看向我,“最开始是有记数的,但为了不让大家心态崩盘,每过十年,大家都会假装忘掉了这十年,从零重新开始记数。”
“而后不知道经过了多少个十年,当大家意识到再也不出去的时候,就绝望地停止了记录时间。”他停下了,喝了口茶,“所以,我也不知道现在到底过去多久了——况且,在这种地方记录时间,本身就是没有用处的吧。”
我恍然大悟。
……难怪这个上午接触到的所有人,关于时间的表述要么模糊化一概而过,要么总是说十几年或者几十年,具体的根本说不清楚。
本来我还以为是在故意瞒着我,原来是没一个人记得清啊!
我叹了口气:“既然都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了,那么在这么多年里,你们真的一次都没摸到逃出轮回的边缘吗?”
他摇了摇头,很确定地说:“我知道你不敢相信这件事居然真的无解,但我们真的没能找到任何出路。”
他的目光聚焦到手中的茶杯,轻轻地摇晃了一下。
“看,我摇晃了茶杯,所以茶杯里的水晃动了,这是一个很简单的概念。”他说道,“但如果我的需求是,全世界的茶水一起晃动一下呢?”
我愣了一下,没有太明白他的意思。
“茶杯里的水是一个具体的概念,但全世界的水实际上是一个抽象的概念。”他说道。
“如果现在被困在这里的,是某次活动中的学生,那么,研究就很好展开——我们只需要研究那次活动到底发生了什么,顺藤摸瓜地搜索下去即可。”
“但是,请问什么情况下,大四学生可以一起出事故?”他看向我,朝我提出了假设,“郊游?演出?可是根本没有啊。”
“对你来说,昨天的记忆应该还很清楚吧。无论是昨天还是今天,我们根本什么集体活动都没有——哪怕真的有,也不可能真的做到所有大四学生都到场。”
是的,活动总会有漏网之鱼,哪怕毕业典礼也是如此。
“不觉得很蹊跷吗?”他笑了笑,“连没有住在学校里的大四学生都进入了轮回。可见轮回针对的并非实际存在某个场所,某场活动的人,而是一个抽象的概念。”
我沉思片刻,然后企图用我在半天之内的见解去碰撞他们不知道多少年的沉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