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君逸看见陆唯西瘦削的脊背陡然僵住,他后知后觉现在并非表白的好时机,可周自横的出现已经让他惶惶不安了许多天,像一根尖利的刺横亘在胸口,却又不敢挑明了问陆唯西,整日胡思乱想,又变得患得患失。
“老太太年轻守寡,含辛茹苦将我养大成人,生前最大的愿望便是我能结婚生子。我不敢和她承认自己喜欢男人,也不想蒙骗别的姑娘守活寡,更不敢让人知道我对你有非分之想,尤其是你和你的父母。。。。。。”
他是个胆小鬼,瞻前顾后,畏首畏尾。
从得知陆唯西的性*取*向那一晚,他对他的感情逐渐变质,从兄弟情义变为心之所向,从此他成为他视线里全部的焦点。
然而孤孀老母是他唯一软肋。
邵君逸以为自己会隐瞒一辈子,单身一辈子,可老太太重病亡故,他孑然一身,形影相吊,仿佛没了后顾之忧,又下意识将尘封的感情捞起来,荡去灰,扫去尘,仍旧悸动满满。
“邵哥,感谢你看得起我,但是,我对你只有兄弟情义,没有别的想法。”
“是因为那个周自横吗?”
“为什么这么问?”
“我不瞎,也感觉得到。”
陆唯西沉默许久后,深深叹出口气,他捂着尚未消停的胃慢吞吞在坐起来,邵君逸见状把床头稍微摇高。
“邵哥。。。。。。周自横是冯卓案被害人周晚晴的亲弟弟。”
他们也曾在电话里谈论过这个案子,在陆唯西背负着沉重的愧疚感和负罪感的时候,邵君逸与他探讨过程序正义在个案和时间长河里分别造成的影响,从执法者、罪犯和普通公民的每一个角度论证他选择的正确性,法制的进步是在无数人的牺牲中逐渐摸索出来。
周晚晴是牺牲品,可在一定意义上也是一座里程碑。
至少在那个案子落下帷幕之后,全国政法系统从上到下加强学习,尤其给各层级办案人员敲响警钟,在人命案子上不敢再明目张胆的敷衍和洋务。
邵君逸听到周晚晴的名字一时有些懵,他微张着嘴巴看向陆唯西,见他的眼底铺满了无可奈何的凄凉。
“唯西。。。。。。”
“他把我当仇人,但我现在是他的病人,他只是尽一个医生的职责。”
他医者仁心,但他配不上这份厚待。
陆唯西心里始终明白,因而更觉惶恐和战战兢兢,甚至生出不切实际的幻想,他是个卑鄙的自私鬼,间接导致周晚晴死不瞑目,还妄想并觊觎他的亲弟弟。
“你对他。。。。。。”
“孽缘而已。”
夜晚的风里皆是冷意,许是护士刚刚离开时没把门压好,留了一条缝隙,被风一吹又敞开了一些,将严丝合缝的窗帘吹的左右摇摆,隐约的灯光从缝隙里落进来,月华清冷,打在陆唯西青白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