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床边愣了一会,转身便关门坐回窗台看起书来。
季无衣爱去哪里去哪里,那是季无衣的事,跟他毫无瓜葛。本来也不是丹穴山的人,早走晚走总有一天是要离开的,没义务告知他。反正留在这什么也得不到,还不如麻利点,独善其身,省得浪费时间。
他将这些念头在心里想了又想,打定主意,便将窗子一关,径直坐到床头,没多久,又发起呆来。
-
季无衣等着辽玥前脚一走,后脚就从床上跳起,蹑手蹑脚跑到靠屋后那扇窗,顺着辽茵不动声色给他搭好的梯子摸下楼,等辽玥把自己关进书房,再脚底抹油拉着辽茵往山下跑。
跑了一段,确定看不见屋顶的竹楼,二人才慢下来。
辽茵一面喘,一面给自己胸口顺气:“你伤口没事吧?”
季无衣摆摆手:“没事。一点小伤。”
“小伤?”辽茵不敢苟同,“你对自己也太狠了。我都没料到你能从楼梯上摔下去,还特意在旧伤上又划一刀。要不是我动作快,哥哥差点就发现了。”
季无衣嘴上叼着草根,想到辽玥就忍不住笑得一脸春色,又拿手上的小白花敲敲辽茵额头:“不懂了吧。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我这叫舍不得流血套不着凤凰。”
又道:“这白花摘了真没事?不是说是先灵吗?”
“漫山的花,凤凰一族往上数到盘古开天都没那么多先灵。”辽茵撇撇嘴,随手摘了朵捏在手里转着玩,“你就那么确信这招会让哥哥原谅你?”
“又不懂了吧?”季无衣双臂交叉胸前,对着辽茵得意一笑,抖抖肩膀,慢悠悠下着坡,循循善诱道,“你哥哥再怎么喜欢吃甜,也不能老喂他糖啊,吃多了总会腻。”
“咱得酸甜兼具。”他转过头用手指对着辽茵一点,继续说道,“前两天我是先让他把气撒了,撒完,昨儿再耍皮影戏逗他开心。可光让他开心也不行啊,还得让他为我哭,为我急,为我难过为我紧张。最主要的,是要让他心疼我。”
季无衣说得头头是道:“阿玥一心疼,那离死心塌地喜欢我就不远了。”
其实这些都是他胡扯。
真喜欢上头了哪有什么步步为营,就他前几天那熊样,什么泥人糖葫芦酒酿圆子,还不是愁得没头绪了,只能按着记忆里辽玥的喜好瞎闯,闯到哪个算哪个。表面上镇定自若那是给别人看,心里有多慌只有自己知道。
除了昨晚,这几天他连个安稳觉都没睡过,每晚醒来坐在床上没哪次不是把肠子悔青了的。
梦里全是辽玥脸色苍白站在客栈盯着他打落那瓶蛊虫后心灰意冷的样子。
还有那声“好”,只要一没见着辽玥,他耳边就始终盘桓着那声“好”。他可真怕辽玥打定主意真就一个“好”字和他划定楚河汉界了。也就昨天,看辽玥没走,他才觉得这事十有八九稳当了些,彻彻底底睡了个好觉。
现在心里都还有一半空着,就怕晚上回去见着辽玥又是那副冷冰冰的神情。
辽茵在他后面努努嘴:“你真可怕。以后我可不要遇到你这么厉害的男人。”
“所以咯,”季无衣回身,笑眯眯摸摸她的头,“以后遇见男人,第一时间带到我面前来。嫂嫂帮你看他可不可怕。”
辽茵打开他的手,几步跑到前面,咕哝道:“才不要。”
-
——咚咚咚。
“进来。”
门外响起敲门声时,辽玥头都没抬,只当辽茵又送什么东西来。
他坐在床头,手上握着久久没有翻页的书,目光钉在书页,半寸也挪不动。
直到书被一把抽走,辽玥猝不及防仰头向上一看,季无衣夺了书,把手背在身后,正偏着脑袋对他笑。
他一愣,脱口问道:“你不是走了么?”
“走了,”季无衣把书丢在桌上,倾身向前,两腿一弯,自然而然坐上辽玥双腿,问道,“我就不能回来?”
辽玥身体一僵,两手抓着床沿,侧过脸垂着眼睛不看他:“你回来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