廊下,章嬷嬷见皇帝慌慌张张抱着纪沉星出来,连声呼喝潜龙卫备车疾驰回宫,心下知道发生了不妙之事。
但她没有跟上去,转头直直冲回客房,关上房门,沉声拦住另一个拔足往外狂奔的男人。
“殿下,不可冲动!”
章嬷嬷如老僧入定,老脸沉着挡在门前,任凭面前的男人如何拉扯,始终不为所动。
“阿姆,她不知为何晕倒了,求你让开,让我看她一眼!”景晏赤红着眼,苦苦哀求奶姆。
章嬷嬷恨铁不成钢,一巴掌甩在他脸上。
“皇帝周遭都是暗卫,你冲去叫他们乱刀砍死,叫我白发人送黑发人,叫纪姑娘一辈子不明不白,你才痛快!是不是!”
“阿姆,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景晏浑噩回神,无助捂住双眼。
章嬷嬷望着他血肉模糊的指节,因为用力过度,生生在脸上抓出狰狞血印,内心悲怆不已。
“殿下,你小时候我是怎么和你说的,不要被一时的困苦煎熬打败,世间万事万物都有其命运转折处,人定胜天,还看今朝。”
“人定胜天,还看今朝。。。。。。”景晏反复嚼着这八个字。
再抬头时,方才混沌癫狂的眼,逐渐沉定下来,恢复清明。
“对不起阿姆,刚才是子钰冲动了。”一声哽咽,咽下焚心灼痛。
章嬷嬷闻言,颤颤抚上他肿起的脸颊:“今日老身这巴掌,是教殿下记住,忍字头上一把刀。”
“前路还有千万重难关,殿下可只有一条性命,可以去到纪姑娘身边啊。”
景晏抬手握住章嬷嬷布满沧桑褶皱的手掌,含泪点头。
章嬷嬷看着他从襁褓里啼哭的婴孩,长成有棱有角的少年,打他身上那十分力,百倍千倍,痛在她心里。
她的小皇子从小吃尽了苦头,好不容易苦尽甘来,遇见了厮守一生的姑娘,却叫老天摧心剖肝捉弄,失去所有。
两人近在眼前,形同陌路,甚至横亘天堑,无法相认。
个贼老天要磋磨人,就磋磨她这把老骨头啊,为什么磋磨可怜的殿下啊!
章嬷嬷老泪潸然,心中暗骂狗日老天,抬袖想要擦泪,外头传来一道女声和两个小丫头纠缠的动静。
主仆二人对视一眼,心道坏了。
院子里,宋婠双手叉腰,对着挂在她腿上的两个人形挂件,大眼瞪小眼。
章嬷嬷沉着脸匆匆出现,见四下皇帝的人马早没了踪影,心下松了口气。
“你出来做什么,不是让你有外人在不许出来么!”
宋婠没好气道:“我听见有人大呼小叫,吓人得很,以为发生了命案,出来吃个瓜都不行啊。”
“你都看见了什么?”章嬷嬷蹙眉逼问。
宋婠翻了个白眼,“这俩丫头拖着我,我能看见什么。”
“婠婠。”
“干嘛?”冷不丁听到熟悉的嗓音,用熟稔的口气叫她,宋婠条件反射回应道。
景晏不知何时,立在院门口台阶上,抹去狰狞血印的成熟俊脸,带着岁月沉淀的傲慢。
那双居高临下望人的琥珀色眼眸,此刻蓄满冰冷讥嘲。
指骨更是捏的劈啪作响,一字字啐道:“他真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