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无声,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房间犹如一座玻璃罩子,没有排气孔,除了几道并不大的键盘声以外,周遭安静至极。
注意到边上始终无声无息,温延看方案的双目微转,往陈嘉玉那儿分了点余光。
对方将被子掖到下巴,脸颊两侧露出几根手指,虚虚捏住被角,小脸瓷白,眼睛又大又圆。
像极了误闯禁区后,被逮住任人宰割的兔子。
“在想什么?”被这念头逗得莫名轻哂,温延停下敲键盘的手指,侧眸问她。
陈嘉玉回过神:“在想我小时候。”
这并不是她头回跟人一起睡。
在离开玉带镇之前,陈嘉玉没有属于自己的房间,家里孩子多,屋子少,有很长一段时间,她都是跟二姐姐住在厨房里临时搭的钢丝床上。
三伏天热得像火炉,三九天冷得像冰窖,刮风下雨的时候各个角落还不停漏水。
偶尔逢年过节,那张小床甚至要多加两个人。
因为有这段过往,陈嘉玉原本以为今晚会很不适应。没想到躺下后,周身被柔软舒适包裹,大脑不由自主地放空,回忆起了很多年以前的事。
温延见她的确没有不自在,顿了顿,合上笔记本放在床头柜,按灭顶灯,只留下陈嘉玉那侧的夜灯。
他顺势接话:“是什么样?”
光线瞬间变得昏暗,夜晚的平和沉默能够包容一切,最容易让人敞开心扉。
陈嘉玉感受到身旁床垫的下沉,往被子里埋了埋,囫囵不清地总结:“不堪回首。”
温延抬了下眉,不再多问。
但陈嘉玉的思绪却因这三言两语而不受控的疯长,不可避免地想起了去世多年的大姐。
她低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温延精准捕捉到这点动静:“睡不着?”
他的嗓音轻而淡,在夜色里显得格外舒朗,陈嘉玉不自知地欣赏了几秒,闷闷地嗯了声。
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
这是陈嘉玉这些年来的处事准则,她从来不会任由自己成为情绪的奴隶,想了想,决定转移注意力。
“之前说收回有关于我的那部分遗产,这个不需要我写声明书或什么的吗?”陈嘉玉主动提起,“前段时间事情太多,我也忘记了这个事。”
温延倏地笑了一声:“这些婚前都没有处理好,你当时怎么敢跟我领证?”
陈嘉玉也弯唇:“因为我觉得你应该是个好人。”
“好人。”温延意味不明地低语重述,缓缓品了品这两个字,“资本家哪儿来的好人。”
陈嘉玉温温吞吞地反问:“那你会害我吗?”
可能有些困了,她的鼻音很重,软绵绵地带着勾子。
不像疑惑,听着反而跟在撒娇似的。
温延的喉结上下滑动,偏头,似笑非笑地看她:“你都这么问了,资本家总得给你点保障。”
无论婚前协议也好,放弃遗产的声明书也罢,领证前没要求陈嘉玉做的,那就是实打实要给她的。
温延不屑于跟共度一生的妻子耍心眼,也不爱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