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断电话,他走到办公桌后坐下:“什么事?”
“温副董十分钟前落地,现在正在回老宅的路上。”苏确将文件摊开在桌面,“需要我将之后安排调开吗?”
钢笔尖落在纸页上发出极轻的沙沙声,伴随着衣袖与桌面的摩擦,温延习惯性落笔时在末尾缀下一点。
黑墨水微凝,很快干涸附着在签名后方。
“嗯。”
温延低敛着眸子,薄薄镜片在阳光斜映下折射出一道冰冷的弧线:“温睿也一起回来了?”
苏确应声:“是这样。”
“看来还真是去拉斯维加斯赎人的。”温延轻笑,散漫的目光在眼镜后格外耐人寻味。
比起只是喜欢一些极限运动,但绝不沾染恶习的温澍,他这位同父异母的亲弟弟可谓是实在不成器。
吃喝嫖赌样样精通,母亲梁淑仪这些年只会溺爱,偏偏财政大权掌握在温正坤手里。
去年温睿染上赌。瘾,在国内澳城赌。博十有九输,副卡超出限额,眼见梁淑仪手头也没了余钱,开始跟身边朋友几十万上百万的借钱。一个月后东拼西凑来的七千六百万全部砸了个响,怕被追债才跑去了美国。
温延自诩不是好人,也不爱拿权势说话,在这之前,他始终对这一家人睁只眼闭只眼。
但凡温正坤没在陈嘉玉生日当天做出那样恶心人的事,他没想过收拾温睿。
既然如此,那就算算总账。
温延跟陈嘉玉结婚是为了有个家,而不是让人家好端端一个女孩子嫁过来吃苦受罪。
“回来得正好,给他那些狐朋狗友通知到位。”温延翻过两页,一目十行确认好内容后又下笔,“温睿不是喜欢打着温家招牌到处借钱,这次让他借个够。”
难得见老板充满攻击性的一面。
苏确扶一扶眼镜:“明白。”
提前下班,温延给陈嘉玉发了两条消息,询问她想不想回一趟西山别苑。在办公室等了大约半小时左右,对方久久没有回复,温延也没打扰,让司机送他回老宅。
到家那会儿正好刚过五点。
出了没几天的太阳又重新躲回云层里,只剩下若有似无的几缕光线从云边微弱地探出来。
车子经过门口,温延看到不远处停了一辆灰色宾利,隔着防窥视玻璃,似乎还能看到后排座椅里的男人。
他收回目光,等车停稳后走下去。
此刻偌大别墅里空无一人,打扫卫生的几位阿姨都提前回了房间,甚至连人来疯的Elvis也没有出门迎接。
温延推开门走进去,站在玄关,透过与客厅隔断的中式镂空屏风往里瞧,没看出什么。
下一秒,里头传出温老爷子怒不可遏的斥责。
“……公司管不好,父亲这个身份也是做得一塌糊涂,我怎么会有你这样自以为是的儿子。”
能看得出来,温正坤已经被骂了有一段时间,低着头,脸色难看,温延从未在他身上看到这样狼狈的模样。
他竭尽全力地辩解:“倪蓁的确不是被我喊来的。”
“那你自己亲口问问。”温老爷子伸手指着旁边的年轻女孩,“人就在这,你亲口问!”
温正坤嘴唇嗫嚅,半晌没吭声。
老爷子一生清白正直,见不得温正坤毫无担当的模样,忍不住提起往事:“你小时候走丢,我跟你妈愣是找你找到了十五岁,你说你在养父家里过得很好,我们愧疚,事事由着你,让你继续做他们家的儿子。”
“你弟弟为了不让你担心他跟你抢家产,去考军校。你说你养父家公司快破产,让我们拉一把,前些年你给他们家塞了多少项目,你数得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