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红的晚霞,似泼墨一般撒满半个天际。
桃花坞。
红霞映照下,院里的桃花开得格外艳丽。
云芽将摇椅挪到了院子里,此刻她正躺在摇椅上,眼皮上盖着片桃树叶,摇椅轻轻地晃动着,发出吱呀吱呀的轻响。
摇椅旁是张半人高的石桌,桌上放着一套茶具以及一盏正燃着小火的古朴炉器,茶壶里的水打着小滚,偶有一片桃花随风落下,被滚水裹挟着打起了转。
云芽点着摇椅扶手的指尖忽然一停,院子外响起了凌乱的脚步声,紧接着便听到“啪”的一声,栅门被重重地踹开了,随之而来的是粗鄙难听的骂声。
“你个扫把星,死了阿婆还倒更悠哉了,还有闲心煮茶喝!”
“赶紧的把地契拿出来,省得埋怨是长辈欺负你!”
“嘿你个扫把星……”
云高阳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大踏步往云芽走去,见她一动不动地躺在摇椅上,完全没起来的意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抬手就要去掀云芽脸上的叶子。
下一刻,一道劲风扫来,云高阳只觉手上一疼,“哎哟”了一声快速收回手,身体也跟着往后倒退了几步。
“哥,你怎么了,没事吧?”原本冷眼旁观的云高翔,见此疾步上前关切了几声,但见云高阳捂着的右手未见丝毫痕迹。
云高阳惊疑不定地来回扫视着云芽和疼痛地右手,半晌才压下心头惧意,推开云高翔,狠心道:“我没事,我还就不信了……”
云高阳仍欲去揭云芽的叶子,才只迈出了一步,云芽受不了这人的聒噪,自己掀了叶子往边上一扔,同时利落的翻身而起,一个旋身坐到了石桌边上的石凳子上。
摇椅随着惯性仍在吱呀吱呀的摇晃着。
云芽拎起茶壶往杯子里倒了一杯水,毫不优雅地一口闷完,将杯子往石桌上一放,“砰”地一声脆响才将云高翔二人拉回神。
“不好意思啊,寒舍简陋,只有一个杯子一张凳,就不请二位喝茶落座了。”
云高阳看着那明晃晃的四张石凳子大怒:“你——”
云芽又倒了一杯,“无话可说就请回吧!”
云高翔拦住又动怒想教训人的哥哥,他似是重新打量了一番云芽,随后唇角牵出一抹笑,摆出之前面对云德利一家时候那种上等人的模样,两手交叠自然地搭在腹前,居高临下地对云芽道:“以前,村里人说阿婆是有本事的。”
“他们还说,阿婆把本事教给了她收养的孙女。”
“以前大家不信,现在是……”云高翔故意拉长了声调,“我看着确实长本事了。”
云高阳立即“呸”了一声,“你是没见着她前几天那样儿,她这是以为云德利那一家子要给她撑腰了,胆儿又肥起来了!”他把孩子送到县里前就给家里的婆娘打电话,让她打听清楚云东来是怎么一回事了,原来昨夜是被送到云芽这地方来了。
云芽听罢点点头,随后手肘撑着桌面,下巴往前轻轻一递,抵在左手背上,慢条斯理道:“是哦,来来是个好孩子。”
云高阳不耐烦道:“用不着扯来来,那是他们家命大,你还真给自己脸上贴金,把这本事往身上揽!”
他叔叔云永丰是个赤脚医生,把云芽当亲孙女疼,能不把医术教给她?保不齐云东来摔下坡之后只是昏迷了,被送到云芽这儿来了个急救。她云芽要是有这起死回生的神仙本事,那她奶奶更不妨多让了,何至于让他叔叔救不活。
他老婆打听来的也说是没见着云东来是死是活,反正最后看见云东来的时候便是活蹦乱跳的。
云高翔依旧牵着笑:“来来是个好孩子,叔叔……”他停顿了下,又继续:“按辈分来说,我也是你的叔叔,叔叔希望你也是个好孩子。”
云芽心道,真应我一声叔叔,你这岁数都不够折寿的。
“别,我只有一个爷爷一个奶奶,现在他们去世了,我就是孤女一个,可不敢高攀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