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定神看着神像两侧的楹联。
左联批:“心存邪僻,任尔烧香无点益”;
右联道:“身扶正大,见吾不拜又何妨”。
雷钧衣袖下的手暗自紧了紧。
这尊神像好像看穿了他。
它的尊容已失去了轮廓,通体油彩也落得斑驳。
然神性永存。
它依旧无所不知,通晓世间万物,窥得人心丑恶。
雷钧以为自己此刻正在接受审判。
他从来坦坦荡荡。
他本该问心无愧。
雷钧近乎执拗地直视神像的眼睛,妄图以此自证。
他不曾龌龊。
“世子不歇歇吗?”
岁荣突得出声,却叫雷钧无所遁形了。
他半生克己复礼,如今却与岁荣夜宿山林。
他终于将视线从神像面前移开。
“俗话说得好,言语压君子,衣冠震小人。”
“改明儿回去换一身便是了,国公府还能缺世子一件衣袍不成。”
岁荣不知雷钧心中所想,只当他是嫌弃破庙脏乱,不愿将就歇息。
雷钧不应她,岁荣也懒得多说。
“不知八方楼眼下进展如何了。”她看向门外皎皎明月。
好在八方楼离了岁荣照样转。
顾及二人体面,岁荣并未真将房里那些亲密接触往外处说。光是共游晓市、世子特送画卷,就足以满足众人对今日戏台的期待。
“诸位客官!”
小厮熟门熟路地提起锣鼓,迎着众人的目光上台。
“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两位是天作之合,又或是露水情缘,尚未可知呐。”
他将岁荣的话活灵活现地复述一遍。
台下疑惑起来。
若这还算不上板上钉钉,城里那些个相看的媒婆都不要做事了。
“有话直说,少来这弯弯绕绕的!”几个心急的没耐心揣度话里深意。
小厮朝那几人送去个好脸色,继续说道:“还请诸位客官为这干柴再添把烈火!”
“牛郎织女最后一次相会定于何处……”
噌!
他一敲锣鼓。
“尽由诸位客官来定!”
堂下安静片刻,又炸开了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