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尔的出现,格里格斯的猖獗,科尔宾的腐败……泰坦重工内部的问题,反抗组织的滋生……这些都不是孤立事件。
它们是症状,是帝国肌体内部深层疾病的表现。
疾病的根源,在于政策的偏差,在于体制的僵化,在于监管的缺失,在于……我这个最高统治者,或许在过去的五年里,过于专注于宏伟的星际战略和权力巩固,而忽略了帝国那庞大身躯之下、正在悄然溃烂、发出恶臭的角落。
我需要的是找到病灶,理解这一切发生的原因,找到那个导致系统失衡的关键节点——无论是卡尔留下的技术隐患,还是这个反抗组织真正的目标和后台,亦或是帝国体制本身的问题——
然后……进行精确的、外科手术式的修复。
这或许更慢,更难,更危险,更需要……我个人付出更大的代价和难以忍受的耐心。
但这才是从根本上解决问题的方法。
这才是她一直以来所信奉和贯彻的统治哲学——
精准、高效、着眼于长远,用最小的代价获取最大的、可持续的稳定与发展。
她可以冷酷,可以无情,但她的目标从来不是成为一个仅仅依靠恐惧和屠杀来维持统治的暴君。
她要建立的是一个强大、有序、并且最终能走向某种“理性繁荣”的帝国。
哪怕这个过程需要她亲自深入污泥。
短暂的犹豫和动摇之后,塞拉菲娜的眼神再次变得无比坚定。
她知道自己必须回去。
必须继续扮演“伊莉娜”,继续她的潜行,继续她的调查。
无论这条路有多么艰难和屈辱。
她伸出手,不再有丝毫迟疑,拿起了那套属于“伊莉娜·科瓦奇”的、廉价而普通的衣物,开始一件件地重新穿戴在身上。
仿佛是在进行某种……自我牺牲的神圣仪式。
当她再次看向镜子时,那个冰冷威严的女皇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那个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疲惫、眼神中隐藏着警惕和故事的……底层女工。
只是这一次,那双眼睛的深处,似乎比离开时更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沉重。
她将那份精心伪造的、记录着B-5区“特殊合金”流向(实则指向一个已被废弃的假仓库)的情报芯片贴身藏好。
然后,转身,走向了那条通往地下、通往黑暗、也通往真相(和更深的危险)的……秘密通道。
夜莺,再次起飞。
这一次,她的翅膀,似乎更加沉重,但也……更加坚韧。
再次踏上那条通往地下世界的、冰冷而滑腻的废弃管道时,塞拉菲娜能清晰地感觉到心境的微妙变化。
尖塔顶层的五天,如同一个短暂却无比真实的梦,提醒着她真正的身份和力量。
而此刻,她必须再次将那份属于女王的骄傲与掌控力深深压缩、隐藏,重新披上“伊莉娜·科瓦奇”这层充满了疲惫、谨慎和底层韧性的外壳。
这种剧烈的身份切换带来的撕裂感,比离开时更加强烈,仿佛有一部分真实的自我,正被强行剥离、囚禁。
返回的路途似乎比离开时更加充满了无形的紧张感。
她能明显感觉到帝国在她“离开”的这几天里,加强了对地下管网的管制和清剿力度。
一些原本可以通行的旧通风口被新的、闪烁着能量力场微光的合金网封死,某些关键的交叉区域甚至能感应到微弱的、用于探测生命信号或震动频率的军用级传感器信号。
看来,地面的“清算”行动,其影响已经如同污水般,渗透到了这些地下的阴暗角落。
这让她心中升起一丝紧迫感——留给她的时间,或许比预想的更少。
终于,在耗费了比预期更长的时间后,她按照“任务”数据芯片(被她物理破坏前已完全记忆)中记录的、位于第七边缘工业区深处的那个约定回归坐标点附近潜行。
这里是一片更加破败、几乎完全被废弃的主管道交汇区。
她没有立刻靠近,而是像猎食的猫科动物一样,先找了一个绝对安全的阴影角落,启动了微光视觉和热能感应,仔细地观察着入口周围的情况。
她记忆中那个被切割开、隐藏着反抗组织据点入口的洞口……已经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平整、仿佛从未被破坏过的、布满陈旧锈迹的管道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