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小姐!这些香料…”摊主老婆婆的声音将布莱馨拉回现实,她低头看着纸包里精心挑选的薰衣草和玫瑰,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布料边缘。
“抱歉…”她的声音突然低了下去,耳尖泛起一抹窘迫的红晕。
“我可能…买不了了。”布莱馨摇摇头,轻轻把老婆婆递到手边的香料包推了回去。
布莱馨灰溜溜地从香料铺中退出来,美好的探险生活才过去了两天,就出了这么大的意外!她不得不考虑重新回家了……
先回去吗?可是自己家到这里就是坐船都坐了足足七天……
夕阳的余晖为码头镀上一层橘红,布莱馨孤零零地站在木栈道尽头。
她那一头标志性的银白长发失去了往日珍珠般的光泽,凌乱地披散在肩头,几缕发丝被海风黏在微微泛红的眼角,修女服的领口歪斜着,露出半截精致的锁骨,。
她纤细的手指无意识地绞着空荡荡的荷包束带,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往日灵动的异色双眸此刻黯淡无光。
“这位小姐要搭船吗?”一个佝偻的老渔夫凑近询问,浑浊的眼睛却不住地往她颈间的海蓝宝石吊坠上瞟。
布莱馨眼中闪过一丝慌乱,身形下意识后退了半步,修女服的裙摆扫过潮湿的木板。
布莱馨站在嘈杂的码头,突然意识到一个荒谬的事实——
她,维瑟伦公爵家的千金,王立学院最优秀的水系法师,此刻口袋里连一个铜板都摸不出来了!
四十年来第二次了…指尖深深掐进掌心。
前世二十五岁那年,她被偷走的不过是半个月工资;而现在——海风卷着荷包束带拍打她大腿的触感,清晰地提醒着她,这次丢的可是足够平民生活十年的财富。
布莱馨的双眸失去了往日的神采,如同蒙上薄雾的湖面,倒映着陌生的街景却视而不见。
她的脚步轻飘飘的,仿佛一具空壳,不知不觉间穿过喧闹的市集,走过吱呀作响的木桥,直到郊外的青草拂过她的靴尖,微风撩起她凌乱的银发,夕阳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史莱姆安静地伏在她肩头,偶尔伸出果冻般的触须,轻轻拭去她脸上未干的泪痕。
远处,城邦的轮廓渐渐模糊,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无人的原野,她停下脚步,望着天边最后一抹晚霞,突然意识到——自己真的无处可去了。
布莱馨的指尖深深掐进掌心,眼眶不受控制地发烫。十八年来,她从未真正体会过“无助”的滋味——
尽管明明前世经历过更糟的情况,但是这十八年的养尊处优让她内心又是有些脆弱了……
夜风掠过空荡荡的腰间时,布莱馨喉间还是涌上一股酸涩,父亲书房里的温暖炉火,母亲亲手调制的花茶香气,都让她无比的怀念,一颗泪珠砸在史莱姆身上,溅起微小的水花。
这小家伙慌乱地裹住她的手指,变形成滑稽的手帕形状,却让她的眼泪流得更凶了,“笨蛋…”她哽咽着骂道,却把脸埋进了那团冰凉的果冻里。
夜风掠过荒野,布莱馨抱膝坐在一块青石上,银发垂落遮住了半边脸庞。
“要是当初…老老实实当个修女…”这句话在唇齿间滚了滚,最终化作一声自嘲的轻笑,史莱姆在她膝头蜷成一团,映着月光变成迷你教堂的造型,尖顶上还滑稽地歪着个十字架。
她伸手戳了戳这个“袖珍修道院”,突然想起预言水晶里那个圣洁的修女身影——捧着圣经,戴着雪白头纱,每天最大的烦恼不过是晨祷时打瞌睡被嬷嬷抓包。
那样的生活…她指尖无意识地抚过空空如也的腰间。
“…那样还是算了。”突然扬手把史莱姆抛向空中,看着它惊慌地变成降落伞形状,银铃般的笑声惊起草丛里的萤火虫,在夜空下划出凌乱的轨迹——她宁可饿死在冒险路上,也不要当个连史莱姆都不能养的乖修女。
“嗦…”布莱馨吸了口鼻涕,重新站起身子,看向远处景色的眼神里带上了些许的坚定,“不就是自力更生吗!上一世都被折磨成那样了!这一世我还有啥好怕!”
……
天刚蒙蒙亮,布莱馨就拖着史莱姆在广场角落支起了小摊。
“治伤啦治伤啦!三个铜板包好!”
她麻利地把修女服袖子撸到手肘,露出晒得微红的手臂。银白长发随便扎了个马尾,发尾还翘着两撮不听话的呆毛。
第一个来的是卖陶器的老约翰。
“哎呦,这手裂得跟老树皮似的…”布莱馨捏着他粗糙的手掌,指尖冒出蓝莹莹的水雾,“忍着点啊,可能有点刺挠。”
水雾碰到伤口的瞬间,老约翰“嘶”地抽了口气,随即眼睛一亮:“嘿!不疼了!”
“那是~”她得意地晃晃脑袋,呆毛跟着一颤一颤,“下一位!”,小钱袋“叮当”响个不停。
等到日头爬上半空,布莱馨的鼻尖已经冒出汗珠,修女服后背湿了一大片,但她数着沉甸甸的钱袋,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
数着钱袋里叮当作响的铜板,布莱馨一屁股坐在广场边的石阶上。
夕阳把她的影子拉得老长,修女服的裙摆沾满了尘土,平日白皙洁净的手肘此刻灰漆漆的,还蹭了块灰。
“赚得是少了点…”她揉了揉发酸的手腕,脸上欣喜的神色却是难以掩盖的,因为她自己也没有想到,能在自己的努力下赚到这么多的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