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争流回头望了林琅许久,点点头。
林琅步步走下台阶,在浸满了月光的小院中,回身舞动,回眸悄看孟争流。
她身披星光,脚踏月辉,只为孟争流而舞。
母亲其实跳舞也极好,与父亲时常一琴一舞,可到了后来,她身体每况愈下,再也无法起舞,父亲最后也焚琴收势。
林琅的舞是欢快明媚的,我心中却越来越悲凉。
我把着树杈正要离去,身后忽起一团坚实的气息,将我笼罩起。
来人不由分说地将我半压在树影之中,不给我半点离开的机会。
想都不用想,定是沈危止了。
好家伙,今晚到底有几个人没睡。
猝不及防地,我偏过头在沈危止脖子上轻轻咬了一口。
他吃痛着松开了对我的半桎梏,眼中我看不懂的情绪也越来越深邃:「咬男子的喉结,谢蛮蛮,你不懂这是什么意思?」
「将女人圈在自己怀抱中,沈危止,你不懂这是什么意思?我只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罢了。」
我看见了沈危止眼中的深邃熄灭,看见了我清亮的一双眼。
沈危止没有再言,而是摩挲着脖上红痕,脱下外袍给我披上:「下次尾随人,记得多穿一些。」
我正要说什么,沈危止瞧着林琅与孟争流,低声问我:「你怎么看?」
我看向月光下的二人,笑道:「顶顶有用的美人计。」
沈危止没有与我继续分析,而是忽然问了我一句:「那你可以跳舞给我看吗?」
我一时捉摸不透沈危止话里的意思,只觉得纷乱情绪上涌,让我无法保持清醒了。
我看向他,冷冷道:「我不会跳舞。」
24
林琅在孟府住了一段时日,跟下人们聊聊天,偶尔也会跟着程姨出门,人也渐渐地活泼起来。
第一征兆就是,她能行云流水地对孟争流翻白眼了。
日子无聊而规矩地过着,可我与沈危止也都知道,越是平静无波,越会在某一日平地起波澜。
孟争流如往日一般带着争气去城郊勘察地形,我与沈危止照旧在训练兵士,那些沈危止看不起的士兵们,如今个个都能冲锋上前,挑了几个选为斥候后,我、沈危止还有孟舸拟定着不同的作战阵型。
直至炮火撞开城门。
毁天坼地的声音不断而来,大地微微颤动,似是被铁蹄踏破,城门被一下又一下的狠撞着。
硝烟好像是在刹那间在青州城弥漫开,这些日子百姓们不断演练,虽然害怕但也在程姨的带领下,仓惶奔逃进防护处。
孟舸听着战火声:「比想象中早了三日。」
末了眼眸一紧:「争流还在城外!」
我与沈危止一人一匹快马迅速前往城郊,因为是稀松平常的巡视,孟争流只一人一狗,一旦冀州的人从城郊突破,孟争流必定落入敌手。
城郊已是半片废墟不止,尸身与焦骨堆叠,青州军破碎的旌旗插在泥泞的土地之上,摇摇欲坠。
看来冀州军是横扫过后离开了。
听到马蹄声,溅血的树丛中传来翕动声响。
我收紧缰绳。
浑身是血的孟争流自树丛中走出,鹅黄的衫子飞溅鲜红,像是被掐断的枝桠。
孟争流怀中的,是争气的尸体。
争气尸体的,残骸。
我几乎是跪跑着下马到孟争流跟前,脱下袍子盖住争气,这一刻,我似乎能听到它的呜咽声。
孟争流抬头看着我,张口欲言,却又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共乘一骑时,我听到孟争流低喃的嘶吼:「杀了他们!杀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