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真是人心易变。
拓跋昱跪直了身体,冷声说:「连云芝,希望你能记住你说的。」
我笑着摇了摇头:「我改变主意了。」
「刚才那些要求不变,你从台阶下开始,一步一跪。」
拓跋昱攥紧了拳头,挥出一道凌厉的风声。
他忍了再忍。
但最后还是忍了。
「好。」
他从泰山下一步一跪。
一跪一叩首。
泰山为封禅之地,台阶修得陡又长。
三千阶,他跪到一半,膝头就磨得只剩两块白骨了。
我冷眼看着他跪上来。
这是北齐最后的皇帝,当年把我关到水牢里囚禁十二年的未婚夫。
「云芝,为了黎庶百姓,我求你。」
但在他跪上来的一瞬间,他布好的天罗地网骤然发难。
无数道士和尚冲出来,嘴中念念有词。
各种灵光闪现着,牢牢困住我。
拓跋昱撕了假面,被人搀扶着,恶狠狠地朝我笑。
「连云芝,你这个贱人,没想到吧。」
我表情不变。
拓跋昱毁约也好,省得我再与他虚与委蛇。
呵。
以凡人之躯困神,堪称蚍蜉撼树。
我抬手布下万层云雨,洪水把北齐淹没。
拓跋昱脸上的得意神色一点点消失。
我看着他「砰」地倒在了地上。
我看向乌云密布的天空,笑了下。
这个曾经以数万铁骑南下践踏、生吃我国人血肉的国家,本就不应存在。
8
大旱后大涝。
各地开始凭空出现我的雕像。
我不知道我是因何而成神。
但这些雕像的凭空出现倒像是上天的旨意——
当皇权无用,人们开始偷偷祭拜雨神。
但我却没有感受到分毫的信仰之力。
也是,神明之于民众,不过是遇难时才想起来的虚物。
虔诚信众少之又少,因而信仰之力也少得可怜。
我没有希望,自然也没有失望。
我只是冷静地把伤害过我的人都淹死在了这场洪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