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不想要常规的治疗,我还有不同寻常的法子。”曲落尘警告似地看了宗聿一眼,想起来他是个瞎子,瞧不见他的神情,他仿佛是一拳砸在棉花上,当场啧了一声,露出两分不满。
宗聿耳朵一动,道:“什么是不同寻常的法子?”
曲落尘正欲开口,江瑾年抢先道:“他骗你的,这你也信?”
曲落尘的坏心眼不少,所谓不同寻常的法子,就是利用蛊另辟蹊径。这种办法当然有奇效,但同样后遗症也很严重。
或折寿,或短暂养好,之后会报复似地反复。
宗聿的伤只是需要时间调理,还没到不能治的地步。
曲落尘是说着玩,但难保宗聿不会当真。
江瑾年不会让他冒这个险,不满地看向曲落尘。
曲落尘把头一扭,权当没看见,依旧是一副我行我素的样子,提上自己的药箱出门了。
宗聿听见他离开的脚步声,他们如今住在一个院子里,在外人看来是低头不见抬头见。但实际上除了诊治的时候,曲落尘基本不在二人面前晃。
他去见耶律苏和的时间都比见宗聿的时间长。
而且他每次见宗聿都要给宗聿找点不快。
比如他今天拆穿宗聿的小心思,让宗聿在江瑾年面前装不下去。
宗聿内心有些许忐忑,江瑾年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宗聿方才拉他的手,流露出的是不安。
从出事到现在,宗聿一直都表现的很镇定,仿佛这点伤不足以击垮他。
可他毕竟是从一个正常人变成现在这个样子,长时间的黑暗剥夺他的感官,让他如何真的一点都不介怀?
他是马背上守边疆的将军,在他的心里,他属于战场,早晚有一日还会站上去,眼睛和腿对他而言真的太重要了。
屋内一片寂静,宗聿不太习惯,他拉了拉江瑾年的手,以此来引起他的注意:“瑾年,你生气了吗?”
江瑾年道:“我为什么要生气?”
江瑾年十分平静,这让宗聿以为是自己做贼心虚,想多了。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老老实实地坦白:“我不习惯暗卫离我太近,没有遵循医嘱,有偷偷地尝试站起来。”
宗聿这个样子,身边离不开人,吃饭睡觉,甚至是沐浴更衣,都要假借人手。江瑾年若有事耽搁,不在身边,就需要暗卫帮忙,这让一向独身的宗聿感到有一点别扭。
所以他这话不完全是借口。
江瑾年了然,点头道:“我明白了。”
他突然来这一句,宗聿反倒有些懵,他正疑惑,就察觉到江瑾年走到他面前,在他腿边蹲下,手掌落在他的大腿上。
宗聿不解地低头,江瑾年屈膝半蹲,仰头看向他。这个角度从下往上,不是凝视,而是仰望。
曾经的少年郎跨越时光又站在江瑾年面前,他一向骄傲,从来不会把自己的脆弱和狼狈示人,哪怕受伤也只会偷偷地哭,而不是嚎的所有人都知道。
他很会收敛自己的痛苦,从来不过度表现。
唯独这一次,他身处黑暗,隐藏的一切便在光明之下,事事要经人手,无一不在诉说他的狼狈。
江瑾年之前忽略了这一点。
不过没关系,此刻他已经想明白。
“在你的眼睛和腿好起来之前,我来做你的眼睛,你的腿。任何时候,你只要唤我的名字,我一定会出现。我不是外人,我是你的枕边人,我们拜过高堂,入过洞房,这一生就是应该相互扶持。”
何为相爱?
见识到对方难堪的低谷,想到的不是嘲笑起哄,而是心疼。
我能陪你看风花雪月,也能陪你克服艰难险阻。
江瑾年不敢许诺以后,还有很多东西横在他和宗聿之间,以后是虚幻而不真实的存在。比起不切实际的将来,眼下才真正能够抓在手中,他能给宗聿的,他断然不会吝啬。
宗聿微怔,心里激起一股暖流,他的不安和彷徨被江瑾年察觉,低声细语的安抚一字一句敲在他心间,温柔又充满力量。
他握住江瑾年的手,轻蹭他的掌心,嘴角微扬,带着欢喜:“瑾年,我此生能够遇见你,真是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