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生他见不得江瑾年的眼泪,闷气生了一半,这会儿还得哄人。
江瑾年见他蹙眉,反握住他的手,泪眼婆娑:“我错了。”
宗聿面有愠色:“我要的是道歉?”
他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这个时候争论对错有什么意思?他是希望江瑾年能对他敞开心扉,而不是让他去猜。
江瑾年低声道:“我不知道从何说起。”
他的顾虑太多,一句话后面跟着的不是一两句话,那些看似简单的事,琐碎又麻烦,童年的创伤,娘亲的离世,他辗转云川和江湖,一路漂泊,直到进了王府,短暂的安稳后,是长久的分别。
他眷恋宗聿带给他的温暖,却不敢沉迷。一味的逃避,把不安当成是心安。
宗聿见他愿意开口,不再是抗拒或者顾左右而言其他,面上有了两分笑意。
他起身将江瑾年从床上牵起来,送他出门,宽慰道:“没关系,余生很长,我有一辈子可以听你说。”
江瑾年被这话逗笑了,嘴角刚刚上扬,可一想到他和宗聿的未来,眉宇间的愁容迅速凝结。
和谈的事还有变数,今夜之后,不知道又将掀起什么样的风雨。
宗聿察觉到他的情绪变化,问道:“怎么了?”
江瑾年下意识地回避:“没事……”
话音未落,就见宗聿侧目看过来,神情严肃,一脸的不高兴。
他嘴里的话顿时转了个弯,道:“我担心和谈。”
前朝还没定论,宗聿今夜闹这一出,只怕有的麻烦了。
宗聿还以为是什么事,闻言宽慰道:“放心,有我在,不会有问题。”
江瑾年斜了他一眼,心中的不安被抚平,他此刻也有了调侃宗聿的闲情,狭促道:“我的好殿下,这事就是你闹出来的!”
所以做为罪魁祸首,怎么好意思说这种话?
宗聿没理解江瑾年的意思,以为他是说自己当初在军中说的那些屁话,为自己辩解道:“我当时是不知道你在云川大帐中,我要是知道,我肯定会去见你,一切你说了算。”
宗聿当时忙着找人,反而忽略了很多细节,现在回想起来,还觉得有些遗憾。
江瑾年见他理解错了,抿了抿唇,没有纠正,顺着他的话说起军中事。
他们来时坐的一匹马,现在离开同样如此。只不过离开的马走的很慢,江瑾年靠在他怀里,他们心平气和地说了很多。
那些不知道如何提的事,话匣子一开,一句接着一句,便容易说出口了。
江瑾年提到当年离开的原因,身体只是其中的一小部分。曲落尘是奉旨寻他,舅舅想要他回云川安稳下来,不要继续在外漂泊。他当时觉得回家也挺好,就答应了,但没想到江家会和宁王府结亲。
之后他卷进来,曲落尘气的不轻,只给了他三个月的时间整理感情,后又用宗聿的伤势威胁,加上江家覆灭,他突然怀孕,所有的事情一股脑地涌上来,倍增的压力和孕期的不适还让他变得十分敏感,夜里大哭一场。
那天晚上哭完后,他也想了很多,最终决定先回云川处理云川的问题。他不能让他的身份成为他和宗聿之间的阻碍。
但因为他对云川的情况了解的不够深,他不知道这一走何日才是归期,所以他什么都不敢告诉宗聿,怕说出的一切最后变成不能兑现的承诺。
宗聿知道他哭过,但不知道是这些外界的压力导致他情绪崩溃。宗聿不禁想,要是他那天晚上出声询问,他和江瑾年会不会就不会分开这五年?
他那时不够果断,想等江瑾年先开口,等来的却是江瑾年一个人承担。
宗聿抱住他,在他耳边道:“以后有事我们一起面对,不要再那么傻。如果我不值得你托付终身,你应该把我踹了,让我滚,而不是憋在心里,犹豫不决。”
江瑾年转头贴了贴他的脸,道:“好,以后不会了。”
驿馆的正门已经在眼前,宗聿勒住缰绳,马儿停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