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嚷嚷着什么,谢让一句没听清。隔了老远,什么都没看见。
朋友的脖子伸得老长,往前慢慢挤着,待看清那妹妹的相貌后,急匆匆地折到谢让身边。
“不得了!”朋友拍着酒桌,“那新来的妹妹,就是马场妹妹啊!”
只不过,七个月前站在草地里,朗朗大方的人,如今成了朵脆弱可怜的莲花。
谢让“腾”地挺直了腰,“你没看错?”
朋友发誓:“千真万确。我一句不落地听得清楚,她姓冯,让大家称她为‘小冯’。”
谢让放下酒盏,“你再挤过去看看。”
朋友又急匆匆地去了。
谢让这人也是奇怪。先前找人时,恨不得把天掀翻。如今找到了人,他反倒松了口气,继续不紧不慢地品着酒。
他在狩猎,等着那位妹妹主动落进他的网,毕竟没有猎人会主动在猎物面前摆明身份。
身旁另一位朋友很有眼力见,问:“谢哥,要不要清场?”
谢让扯了扯衣领,酒入喉肠,心如火烧。
“清什么场?”他反问道。
傍晚时分,外面雪还在下,天已经暗了下来。小厮新添了几个吊灯,厅内顿时亮堂许多。
朋友终于看清了谢让的动作。
谢让仍然在狩猎,但已经悄悄凹了个漂亮的姿势。
他的背挺直了些,握酒盏的指节排列有序,衣袍上的每个褶皱都恰到好处。这些细节铺垫出了一个梦幻场面。
只要那位妹妹肯往这里看一眼,绝对会沦陷在谢让身上。
*
“小冯妹妹,还记得我嘛?”朋友挤过来搭讪。
姜姝眼力不好,直截了当地说:“不记得。你是哪位?”
朋友不嫌尴尬,继续搭讪:“你记得谢衙内吗?”
他手指了个方向。
周边群众见朋友指向谢让,心想这妹妹看来是被谢让要走了,便都无趣地散了。
姜姝眯了眯眼,诚实道:“看不清。”
又明知故问:“谢衙内……谢衙内是谁?”
就是那个和你在马场亲嘴的人!怎么连这事都能忘!
朋友内心腹诽。
“你当真不记得了?”
姜姝:“他是想见我吗?不好意思,今日前台是我当值,我不能绕过前台去找他,会很失职。你让他来找我吧。”
朋友面露犹豫,“这……”
姜姝幽怨地看朋友,“我好不容姜才能出来挣钱,这位哥哥,你不要断我的财路。我老爹打我骂我,老娘懦弱……”
见她又要说起悲惨身世,朋友赶紧叫停,“好了好了,不要再说了。”
僵持间,谢让走来。
“真巧,居然能在这里偶遇。”
他迈开的步子里仿佛藏着一股风,把坊厅里的喧嚣声都压了下来。
谢让坐在她对面,“调盏酒吧,小冯。”
他刻意把“小冯”念得缱绻,仿佛是在对情人温柔地低语。
他一来,彻底把之前的歪瓜裂枣衬得不堪入目。
任务目标长得赏心悦目,也算是一种乐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