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yan骄傲地扬起头:“Absolutely!”
周珞石安静地用筷子拨弄着纸碗中的烤冷面,想起多年前他带着弟弟进入卧室的那个遥远的夜晚。他拿出一张鬼画符般的纸,上面写着,兄为弟纲。
那时他不会英语,弟弟不会汉语,交流起来那样的费劲。
他说得口干舌燥,也没能解释明白“纲”是何意,他翻遍了自己匮乏的单词库,说出了god这个词。
八岁的外国小朋友严肃地重复了一遍:“Youaremygod。”
七年过去了。
周珞石想,他不是god,就算过去是,如今也陨落了。
顶层的豪华办公室里,林总缓缓吐出一口烟雾,对他说,不行。
那是他第一次弯下脊梁,那是青年人宁可断裂也不肯弯曲的脊梁。
可他依然无法拿回父亲的遗作。
这或许只是咖啡馆那位老人一点小小的授意,他就已经溃不成军。
一颗坚定的心能处理所有的意外,踢开所有的障碍。可自从父母离开后,他的心就已经冻住,又在今天下午碎成了渣滓。
在他找回这颗心以前,他没有办法再承担任何爱意了。
无法给予,更无法接受。
接受的前提是配得感,他本来有很多的配得感,因为他从小就被很多人爱着。可是随着自尊的破碎,配得感消失不见。
“哥哥?”
嘴唇上一阵冰凉,周珞石抬起头来,Bryan正举着草莓糖葫芦递到他嘴边。草莓外覆着一层薄薄的糖霜,香甜直扑鼻腔。
“哥哥,咬上面,草莓尖尖。”
周珞石咬了一口,汁水在嘴里爆开,裹着糖霜,甜美极了。
Bryan幸福地咬掉剩下的部分,笑嘿嘿地说:“我吃草莓屁股。”
两人吃完了桌上的东西,又沿着夜市继续逛去,直到吃撑。
Bryan抱着他的手臂:“哥哥,你累了,回家休息,好吗?我为您放洗澡水。”
周珞石抬了下眼,平淡地说:“不是约会么?想看电影吗?”
“我觉得你很累,哥哥。”
“我不累。”
“你可以告诉我任何事情,哥哥,你想让我沉默,我就紧闭嘴。”
周珞石弹了弹他的额头:“我想看电影。”
打车去了电影院,选了一部恐怖片。周珞石本想做一个合格的约会对象,可他还是睡着了。再醒来时灯光亮着,荧幕上滚动着演职员表。
他靠在弟弟的肩膀上,左手被弟弟拢在掌心,以极其珍视的力道。
“哥哥?”耳边传来低声,或许是意识到了即将发生什么,那声音有些紧绷,“心里难受的话,请对我倾诉,好吗?”
周珞石在心里无声地叹了口气,他揉了揉脸,坐直身体:“只是困了。抱歉。”
“哥哥永远不需要对我道歉。只要哥哥别不要我。”Bryan把热奶茶递到他嘴边,“喝一点,好吗?”
周珞石咬住吸管,喝光了奶茶,把杯子捏扁丢入旁边的垃圾桶,他看了看时间,凌晨1点。
“隔壁市最近建了个夜游园,有射击,溜冰,攀岩什么的,听说半夜最热闹,想去吗?”他回忆着约会常去的地点。
Bryan紧张地看着他:“哥哥,回家好吗?绿茶刚才打来电话,问我们在哪里。”
周珞石说:“跟他说我们出去玩了。”
“嗯,嗯,我已经这样告知。”他说,“哥哥累了,回家好吗?我放洗澡水,给哥哥捏肩,捶腿。”
“我不累,睡饱了。”
走出电影院,鹅毛大雪飘落,轻盈地落在树木与屋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