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这个岁数的人了,要是心无它顾,哪会扭扭捏捏。”
“多么一针见血的总结呀梓兰小姐,你的见解就像你今夜的妆容一样独到——阅历总能赋予人别样的大胆与矜持不是吗?”
“月见夜先生,你的情况不在正常参考范围内。不过梓兰小姐说的跟我所想一样,啧,道阻且长呢。”
“西蒙娜小姐,我希望能和你正式开始交往。”米尔哥罗德斯基郑重地向西蒙娜告白,西蒙娜温情的目光亦注视他的双眼。
“不,我不能答应你。”意料之外的回答。
晚风送来拥抱的理由,西蒙娜上前一步,钻进米尔哥罗德斯基怀中,藏起自己的表情:“听我说,并非出于我对乌萨斯人的成见,也并非是不喜欢你。只是现在的我,还分不清这到底是一时冲动,还是……愧疚使然。伊利亚,你在听吗?”
“嗯,我听着。”宽厚的大手拥住西蒙娜,厚厚衣装下难觅心跳,温暖的怀抱中亦不闻风声。
“我需要把心里的乱麻全都清理出去,才好邀请你住进来——不,你已经走进来了,只是我还不能给你承诺。但我向你保证,到了那一天我一定会第一个告诉你。你不必等我,你可以做任何想做的事,去任何想去的地方。”
“我已经提交申请,去萨米的办事处。我听说西蒙娜你作为雪祀驻扎的地方也在那里,以后可以经常见面的吧。”
西蒙娜不再言语。直到许多亮着灯的窗户熄了灯,出云的双月不再是窗后人的风景,这个拥抱久而未分。
数日后的凯尔希自室,或者说是博士和凯尔希共有的双人自室中,二人坐在阳台上享受难得清闲的早茶时光。
博士和凯尔希面对面坐在茶几两侧,凯尔希翻阅着手中的规划案,博士合上手中的《萨米边缘历史集》,开始取食桌上的坚果。
咀嚼声夹杂在凯尔希翻页的沙沙声中,搅得她一阵心烦。
抬头看时,对面人正啃着坚果,眯眼看下方甲板上整装待发的车队。
新一批前往萨米的补给队和述职完成后返回萨米的干员组成了这一趟车队的人员,西蒙娜和米尔哥罗德斯基自然也在其中。
“你特批了米尔哥罗德斯基先生调往萨米办事处的申请,到底在打什么主意?”凯尔希的目光也随博士瞥向待出发的车队。
“后续除了非必要的述职,不再让寒檀干员定期返回本舰。这是出于罗德岛的安全考虑——我们已经讨论过其‘女巫’身份已经泄露的可能性,和后续可能给罗德岛带来的风险。至于同为知情人的米尔哥罗德斯基,我判定他也不适宜继续常驻本舰。去萨米办事处也好,乌斯佩罗夫卡村的马先蒿种植基地也好,他今后的工作主要是往返于这两个地方。”博士拿起茶杯,阳光照透他并不长的刘海。
他吹散茶杯里冒出的热气,新沏茶水的温度并不算是温柔。
“我以为你会告诉我,西蒙娜和米尔哥罗德斯基之间,确实不容易。”
“八字没有一撇的事情,哪轮得到你我操心呢?”
“你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没有看着我。”
“……我会期待,也会艳羡。凯尔希,告诉我,门口的那些杂物,原本应该在哪里?”
“在……你现在的寝房里。”
“现在一张单人床占据了那个位置。”博士说罢,一口气喝完杯中的茶水。操之过急,仍旧有些许烫。
而在此刻的甲板上,艾尔启站在要坐的车侧,向正逐辆辨别车号的西蒙娜挥手。
西蒙娜从堆积的货物边小跑过去,却不慎被散落的小件物品绊了下脚。
“小心!”从货箱另一侧闪出一个魁梧的身影,从后方抓住了她的手腕——米尔哥罗德斯基恰好在此装卸货。
在过去作为部族的雪祀,向来只有她触碰别人施以祝福,主动与她进行身体接触的人少之又少。
如此算来,这竟是她人生中仅有的两次,被人从身后抓住手腕。
上一次,还是与丈夫埃里克的最后一面,这个动作的意义被定格在挽留,和挥之不去的遗憾,总在不备之时侵扰。
原本只是一个踉跄,却因为分神而变成了双腿一软,将要跌倒。
随后一条粗壮有力的胳膊搀扶住她,匆匆调整好身体平衡,两人已是略显暧昧地靠在一起了。
米尔哥罗德斯基确认过西蒙娜并未受伤,随后注意到快步走来的艾尔启和她身后不远处的车辆:“我们是同一班车呢,西蒙娜小姐你先跟艾尔启女士上车吧,我这边的工作收尾完成就一起上来。”
他们自然地彼此分开,向来不畏严寒的冰雪之女紧了紧身上的外衣。
艾尔启伸手为她打理貂裘围脖,将温暖毛绒的衣物盖过她方才倚在米尔哥罗德斯基身上的那一小片脖颈上:“是这里冷了吧。”
[埃里克,今天又有人从背后抓住我的手腕了。所以到今天我才知道,这个动作还可以意味着关切。但我又感受到一种陌生的遗憾,是什么呢?总之,今后的萨米会变得不一样的。此时在甲板上看着远处的地平线,我又想再赋予这个动作一个注脚——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