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随罗德岛车队返程的路上,西蒙娜向队长艾尔启申请一辆车的使用权。
后者连同她“不会开车,需要配一名司机”的请求一并同意。
于是出现了米尔哥罗德斯基开车载着西蒙娜,两人行驶在萨米境内无名雪原的情况。
米尔哥罗德斯基问过几次目的地,但西蒙娜只是翻看着他行囊中那本原版的《阿廖沙与叶莲娜》不时指路。
直到傍晚将至,方才告诉他此行是为归乡。
米尔哥罗德斯基听闻过西蒙娜家乡曾发生的变故,自知不便多问,故而只是等待她继续言说。
但直到傍晚时分,汽车在一阵突兀的机械摩擦声中熄火,西蒙娜除了指路,并未再透露过什么。
也许在这趟旅途的尽头,一切都会明了——要是他会修车的话,就能够更快接近答案了。
可米尔哥罗德斯基毕竟不是专业的物资班司机,打开引擎盖象征性地扫视后,自然是一筹莫展。
他只好打开后备箱,用车载大功率电台向罗德岛方面求助。
白熊对照着密文本翻译收发信息,一颗树苗在西蒙娜身边悄然钻出雪地——乘坐树木回去的话,会少花很多时间呢。
她摆摆手,婉拒了祖灵的好意。
此刻的西蒙娜,更加乐看米尔哥罗德斯基全神贯注操作电台的样子。
“罗德岛来消息了,说已经定位信号,明天就会来接我们。”米尔哥罗德斯基合上后备箱,把好消息告诉西蒙娜。
“一天后来接我们吗?那正好,接下来的路就走过去吧。”西蒙娜小跑过去,牵起他的手,往雪原深处走去,“雪深,要小心。”
米尔哥罗德斯基只来得及匆匆拿起行囊和提灯。
“那就劳烦西蒙娜小姐带路了。”他跟上西蒙娜的步伐,也许是因为天将入夜,她走得不慢。
两米五的白熊微微弯腰,好不让一米七的大猫太过吃力,自己的重心却因此前倾——这只是牵手的理由,他们心照不宣。
“路……嗯,原本确实是有路的,我闭着眼睛都走得来呢。只不过路是踩出来的,我一个人来来回回再多次,也保不住它。”西蒙娜感到米尔哥罗德斯基的大手将她的手掌握得更紧了,由此传来的温暖也渗入骨子里,“我也没想到会带着人一起走这条不在了的路呢。”
他们转过山石,踏过白雪,夕阳濡染万物,而阳光本该带有的温暖却全都来源于对方的手掌。
北国的天色总是黑得很快,从傍晚到入夜的转换堪称突然。
谁也没有意识到天空由赤红转为深蓝的那一瞬间在何时发生,只知西蒙娜说:“去那边的山洞里休息吧。”时,沐浴着星光。
西蒙娜熟门熟路地从洞穴岩石后面取来一把木柴,脱下半指手套检查是否受潮,随后露出会心的笑容。
篝火点燃,米尔哥罗德斯基脱下大衣悬挂在西蒙娜刚制作的简易木支架上,雪被烤化,衣物被烘干。
他往火堆里添柴木,西蒙娜望着洞外晴冷的夜幕发呆。
这个洞穴很显然是她经常落脚的地方,也许每次归乡,她都会在这里落脚。
这也让米尔哥罗德斯基更加确信,在西蒙娜故乡发生的事情是严重的,灾难性的。
他反复挑选措辞,最终选择旁敲侧击:“这里……离目的地很近了吧?”
西蒙娜拿起提灯走到洞口,又回眸,以无言的邀请作为回答。
两人一前一后走在雪地里,除了雪和裸露的岩石,米尔哥罗德斯基什么都没有看见,甚至没有一棵树木。
沙沙声打断了他的东张西望,那是西蒙娜正用长靴刨开积雪。
借着提灯的光芒,他看到了,那雪下的土地尽是焦黑。
他小心翼翼地转过头,却见西蒙娜脸上的表情意外地平静。
“这里就是我的故乡了,大雪只是掩去伤痕,疼痛却只能自己去习惯。用时间,用麻木。”
雪中的白色身影清冷而单薄,米尔哥罗德斯基向她伸出手,要将她拢入怀中,却忽生一种错觉:就像自己要去拥抱的,只是她身上点缀的几处亮色——帽檐沉郁的黑,衣带跳脱的蓝,瞳孔耀目的金。
而其他那些属于她的白色,都仿佛融进这片死寂的雪原,没入无声的哀戚。
西蒙娜一个激灵,退后几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