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队在荒野上行驶，一成不变的风景令人困乏。
一个个试图通过聊天让司机保持精神的乘员相继沉入梦乡，司机们也各显神通，取出随身携带的柠檬或辣椒，驱赶睡意。
在西蒙娜和米尔哥罗德斯基乘坐的车上，艾尔启已经盖着毯子睡着，西蒙娜似睡未睡地闭目养神，米尔哥罗德斯基则在困倦中不时点着脑袋。
越野车碾过一道小小的台阶，车身的晃动让米尔哥罗德斯基从恍惚中惊醒。
再去看窗外时，陌生的风景已变为熟悉的雪景。
生于北国的人总是对雪感到亲近的，开着空调的温暖车厢里，他隔着车窗感受到一股清爽自瞳孔流入身体，困意也被欣喜所驱逐。
西蒙娜凑近他：“不睡了吗？”
“精神了。”
西蒙娜为熟睡的艾尔启掖了掖毛毯的角，向米尔哥罗德斯基的方向挪了挪：“你的目的地是哪里呢？”
“乌斯佩罗夫卡村，是从矿场出来之后住了十多年的地方，算是故乡吧。”
“故乡啊……”艾尔启盖着的毛毯边缘正好铺到西蒙娜手边，西蒙娜抚摸这萨米毛皮制品，试图感受来自家乡的温暖。
“嗯，那里阳光很好，还难得是个北风不爱光顾的地方。要不是村子毁于天灾，大家都失散了，我也不会来罗德岛找工作。不过现在那里已经成为罗德岛投资的马先蒿种植基地，真想看看新生的村子是什么样子……西蒙娜？”他方才注意到西蒙娜一副怅然若失的模样。
毛毯带给她掌心以温暖，而另一只手则感受到了米尔哥罗德斯基的体温。
西蒙娜对这握住她手的男人发出询问：“新生……焦土上也会有吗？”
“总会有种子留下。”
“要是没有了呢？”
“那就一起种下吧。”
“当真？”
“嗯。”米尔哥罗德斯基答应过西蒙娜，便瞥向窗外，余光里是她浅浅的笑。
像冬日里的阳光，像雪莲绽放。
换作过去，米尔哥罗德斯基不敢去照料一朵雪莲花的，毕竟连乌斯佩罗夫卡村的马先蒿，他都未曾种活过。
车队已开进萨米林地，这是一段相对安全平坦的道路。
他们能够从这里借道，随后入境乌萨斯西北部，都得益于西蒙娜与乌萨斯方面签署的和平协议。
米尔哥罗德斯基不懂这些政治方面的事情，他只是细心观察林地常见的植物——鞘叶榉、冰原棉草、方形葵。
也许，在这苦寒之地都能茁壮成长的草木，并没有想象中那样难养。
“我会记住的。”在车窗玻璃映出的虚化倒影中，米尔哥罗德斯基看见西蒙娜在回答他时，仍是噙着一抹微笑的。
而同样也是在那虚化的倒影中，米尔哥罗德斯基碧空般清澈的眼睛也为西蒙娜所贪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