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仙寺还有一眼仙泉,说是可以袪病水灾,凡是进寺的香客皆可取一些回去,或是自己饮用,或是带给家人。
这仙泉水顾荃不知喝过多少回,原想着今日既然来了,本着心诚则灵的心理安慰,她打算亲自去取水,然而她的身体不由自己做主。
她清楚感觉到体力快要消耗殆尽的无力感,所有的虚弱明明白白显现在脸上,李氏岂能看不出来?
李氏揪着心,让她好生歇着,并嘱咐南柯和黄梁仔细照顾她。她还想再多活几日,自然是不会逞强,便没有坚持一同前去。
佛光烛火气,笼罩着整座庙宇。万物复苏的时节里,寺中近两百年的玉兰树已然花枝满梢,清淡雅致与世无争。
她拢了拢花青色的金绣缎面斗篷,站在树下赏花。那不堪风吹的娇弱之态,比之树上的玉兰还要惹人眼。
“姑娘长得真好看。”黄梁喃喃感慨着,眼神渐黯。
南柯上前来,扶着顾荃。
顾荃忽然感觉到一道不太舒服的视线,转头望去时,但见那菩提塔的后面,有一中年僧人执帚扫地。
从他那刚剃度且未烫戒疤的头顶来看,应是刚入寺不久。他露出的手腕上包扎着,想来是受了伤。其脚步外八而沉滞,仿佛拖拽着什么重物。
寺里的香火旺,僧人也多。这么一个寻常的僧人,大多数人也不会注意到。顾荃却心生怪异,难免多看了两眼,期间还一度与那人的目光对上。
出家人四大皆空,纵然初入空门之人尚有些许凡尘之心,也不应该露出贪婪与邪气。何况方才那一瞥,她已瞧清对方的长相。
她不动声色地给南柯和黄粱使了一个眼色,两人立马明白她的意思,一左一右地护着她,看似欣赏风景般继续往前走。
才走去没两步,便听到一声官喝。
“大理寺办案,速速回避!”
她心道不好,暗骂那些大理寺的人不长脑子。这么大张旗鼓的,人还没到声先到,不正是给犯罪分子狗急跳墙的机会吗?
果不其然,那僧人一听到动静,当即扔下手中的扫帚,原本想跃墙而去,不知为何调个头直奔她这边而来。
说时迟那时快,南柯和黄粱已经挡在她前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人制服。那僧人一脸的震惊,下巴处的刀疤显得分外的狰狞。他显然没有料到一个弱不经风的千金小姐身边的丫环,居然全是习武之人。
“你到底是什么人?”他问顾荃。
顾荃扯了扯嘴角。
她是什么人?
她是一个快死的人!
这会儿的工夫,无数脚步声渐近。她感觉自己的身体快要支撑不住,视线也跟着有些模糊。不甚清楚的目光中,但见一人着深蓝官服,官服之上的獬豸随着那疾飞的步伐而张牙舞爪。
那人到了跟前,问她。
“人是你抓的?”
她头沉身软,已经站不住。
当下哪里管这人是谁,下意识抓住对方的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