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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那个倒霉的代笔,江蓠此刻真是六神无主。

她对田家干的勾当门儿清,确实忘了表现出好奇,只得胡诌:“夫君归来心情并不好,我便不问了,免得惹你不快。你查科场舞弊,为何要开棺?我还当他是被人谋害了。”

“也未必不是死于非命。”楚青崖淡淡道。

田家在城南,是本地数一数二的富户,丝绸铺独占一条马镫街。

此时这条街萧条冷落,行人稀疏,已看不见往日的车水马龙,车轱辘压在厚厚的落叶上,沙沙作响。

“难道田家死了人,就不做生意了?”

车在田府大门前停下,楚青崖扶她下车,“我来此处,第一天街上人就散了。”

江蓠立刻懂了。

前日他是带着官兵大摇大摆地来的。

田府死人,本是私事,就算富得流油,又怎能劳动朝廷重臣在新婚假期内亲自查访?生意人消息最灵敏,看这光景就觉得田少爷死得不正常,指不定是牵涉到什么大案子,近期便不和田家做买卖。

楚青崖这招是一石二鸟,用官职来震慑街邻,让百姓们对田府生疑,三顾茅庐不硬来,又做足了父母官体恤下民的风度。

是谓恩威并施,礼数周全。

这狗官果然是官场上混了十年的老油条……江蓠暗想。

她跟在楚青崖身后进府,他换了公服,绯袍一穿,乌纱一戴,再跨入门槛往那儿一站,端的是龙章凤姿,瑶阶生树,通身都是高不可攀的清贵威仪,照壁前霎时黑压压跪了一群人,都诚惶诚恐地叫一声“阁老”。

霍,这排场。

江蓠敏锐地察觉到他微不可见地蹙了下眉。

看来他并不喜欢这个称呼,仿佛觉得人家把他给喊老了。

……但若是叫他“小阁老”,又未免显得轻慢。

所以他喜欢别人唤他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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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吓死了呜呜

骂檀郎

江蓠这厢瞎想一通,楚青崖已携过她的手,来到胡子花白的田老太爷面前,淡声道:“今日本官还是为开棺而来,拙荆听说少夫人悲痛欲绝,想来宽慰宽慰,以致哀情。”

一个头戴白花的少妇被丫鬟从人堆里搀出来,额头上赫然一块新撞的淤青,哭哭啼啼地挥着白手绢:“不能开呀,不能开呀,相公尸骨未寒,惊扰他魂魄,就不得往生了……”

楚青崖看向身侧,把江蓠轻轻一推,“去吧。”

江蓠想瞪他,好容易忍住了,一把攥住田少夫人的手绢儿,搂着她往堂屋后走去:“妹妹节哀,这头上怎生撞成这样,可怜见的……”

等两人的身影消失在花圃后,楚青崖收回视线,不等田家众人开口,便带着两排侍卫走上台阶,迳直在主屋撩袍座下,将桌上一只玉瓷葫芦瓶儿往地下一掷,砸个粉碎。

“来人,给老太爷看座!”

立刻有侍卫将田老太爷按在椅子上,砰地一声关上屋门,把其余人都拦在外面。

“这、这是何故啊?楚大人,您怎么把我一个半截入土的老东西当成犯人审问?”田老太爷看这架势,先怯了几分,战战兢兢地问。

“本官前两日以礼相待,以为你田家上下总有个识大体的,竟是想岔了,指望你们这群刁民不打自招。田守中,你且看看这份诉状!”

一张轻飘飘的纸扔到他面前。

田老太爷一听“诉状”二字,吓了一跳,用拐杖咚咚地敲着地砖:“大人呐,我今年七十二了,两眼昏花,认不得字。我本本分分做了一辈子生意,时常有外人眼红家产,还望大人明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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