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美之极,我在朔州待久了,上次吃这个不记得是哪一年。”
楚青崖在外办差不挑食,吃得也少,是不想被人瞧出喜好的缘故,舀了一颗白嫩如豆腐的“西施乳”和一团苜蓿放在碗里,瞅着那鱼皮刺刺拉拉的,实在不想动口,心念一动,问道:
“营前这河是通干江的?”
薛都督吃着鱼,浑身舒畅,“正是,沿着河再走几日就到干江省内了。”
“我记得宣宗时,最好的河豚都是从干江贡来的,梧州是否也有?”
薛都督是个老饕,如数家珍地道:“阁老说得不错,梧州离东海近,那儿的河豚是最早一批逆流到江里的,二月最是肥美。只是近年齐藩纳贡少了,宫中都从民间采买,品质比不得以前。”
楚青崖转头唤道:“杜蘅,把剩下这条河豚给齐王殿下送去,骨头都挑干净了,再盛几勺热汤,配着菜蔬。”
一旁侍立的少年得令,拿了只碗忙活起来。
陈灌放下筷子,“阁老等会儿要去问齐王爷话?”
楚青崖似笑非笑地道:“马上就到他的封地,想来他思乡情切,憋了一肚子话要说,写封家书也是情理之中。”
其余两人皆肯首不语。
他又问:“梧州的河豚是大燕最好的么?”
“这倒不一定,要看品相,咱们今天吃的就挺肥,京城这时令还吃不上呢。”薛都督兴致勃勃地道。
楚青崖就着野菜用完饭,和杜蘅一同出了帐子,看着他端碗去了囚车上,又唤来玄英。
“你们谁骑马跑得最快?叫他去渔船上挑十条河豚,要最肥的,用冰镇了送回京,给夫人尝鲜。”
玄英担忧:“万一打起仗,大人身边就少了一人保护,还是给驿馆去了信,叫驿夫去买吧。”
“你看薛都督像是出来打仗的吗?他又不傻,敢开战前给士兵吃干粮,自己吃河豚,就是清楚擒贼先擒王的好处。齐王捏在我们手里,再费兵卒打起来,朝中要骂我们养寇自重了。”
楚青崖解释完,清了清嗓子,“务必要快些送给夫人,要是京城的酒楼进了货,这东西就不稀罕了。叫她自己留着吃,别想着送给什么姓薛的姓王的,考试前要好好补一补身子。”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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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现了经典的:让我考考你
薛教授:我很努力在克制了,今天茶成这样
狗:看我寄个顺丰,把好吃的都叼回家给夫人,夫人一定会夸我!
苜蓿就是金花菜、草头,我老家就用这个烧河豚,很好吃的,“西施乳”是河豚精巢白子,吃起来软软滑滑嫩嫩鲜鲜的像内酯豆腐。这个称呼比较狎昵不正经,但查了下白子是日本的叫法,也没搜到中国古代另外的称谓,就用这个了。
笼中书
囚车中,河豚鱼汤冒着热气。
萧铭出了丰阳的都司衙门,又被押进另一个密不透风的牢笼,从朔州到干江的路程走了大半,若不是数着木板上用指甲划出的“正”字,他都不知道过了几日。此时到了晚饭时辰,一个圆脸的年轻侍卫捧着碗蹲在笼子前,轻声唤他:
“王爷,该用饭了。”
这些天楚青崖没短了他的衣食,但军中饭菜着实难以下咽,他每每只能逼自己吃两口果腹,然后万念俱灰地闭目养神。饥肠辘辘的人嗅觉最是灵敏,他的视线追随着那碗鲜香扑鼻的汤,咽了口唾沫,费力地撑起身子指指喉咙,示意让对方解开自己的哑穴。
这一路上,他不被允许与人交谈,也见不到窗外的天空,只有碗里那一点苜蓿的翠绿色提醒他春天已经到了。
杜蘅和善地道:“王爷还是省省力气吧,等到了干江,见了您的亲眷至交,怕是要磨破嘴皮子呢。我家大人知道您吃不好睡不香,特意为您留了一条河豚,说眼下正是梧州吃这个的月份。”
饥饿让萧铭不由自主地伸出戴着锁链的手,但对于这样的施舍,他到底还是拉不下脸,从鼻子里冷哼一声,把木碗用力一推。
杜蘅是个练家子,一旋身将碗稳稳地托住,半滴汤汁也没洒出来,笑眯眯道:“饿急了脾气不好,小人明白,这就喂您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