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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蓠红着眼圈,破涕为笑,被他重新抱上床,在脸上亲了一口。

“乖,汤喝完,我替你改改。”

一顿饭吃完,已是未时了。

楚青崖前脚出门命人打水,后脚管事就来了:“大人,衙门里差人来问,您还过去不?”

她都疼成那样,他还去什么衙门?

他下意识回头望了眼屋子,“你就同他们说,我去大理寺卢少卿府上了。”

那是他姐夫的爹,能帮他圆谎。

管事要走,他又叫道:“请别个太医再来一趟,我要问他话。”

回了屋,他换了身月白的深衣,坐到书案后,把揉得皱巴巴的纸端端正正地摆上来,挽袖磨着施金错彩的鸳鸯墨。

江蓠看他这架势,就差沐浴焚香了,和要批奏折似的,自己先心虚了几分,在床头拢着被子,露出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瞅着他。

楚青崖先读讲义,再看文章,不知看到何处,诧异地笑起来,足足过了一炷香才放下,点头道:“薛湛说得不错,你这文章,我也改不了。”

抬头看江蓠,她眼里的水汽又要滴出来了。

他这时却不惯着她,放下紫毫笔,“江才子,你倒说说,凭什么你熬夜写一宿,别人就必须觉得这东西好?就因为你把自个儿弄得憔悴不堪,他就要心疼你,给你批个‘甲’?世间没有这样的好事,要是有,苦行僧也能做宰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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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儿:呜呜呜狗狗抱抱

小阁老:你在外面有别的狗了!

解语花

江蓠把被子裹紧了些,哼道:“定是你不会改,才说改不了。”

楚青崖奇道:“我虽没上过国子监,好歹也是中过解元的进士,殿试也曾问过举子对策,文章的好坏我分辨不出来?你写的这玩意儿,就是投机取巧,我给你改得再好,底子错了,非得重写不可。”

她又哼了一声。

“你别不乐意听。薛湛是什么人?他爹是靖武侯,他娘是大长公主,他是家中唯一的儿子,生下来就不知道‘功利’二字怎么写,要不怎么会考中探花不做官,去国子监当教书先生?俗话说人以群分,他最爱淡泊名利,最厌趋炎附势,你这般写他的功课,在你眼里是行卷,在他眼里是攀附。”

江蓠张口结舌,“我没想攀附他,我只是……想让他看得顺眼。”

楚青崖饮着茶,语重心长:“你既入国子监读书,就该彻底弃了过去的身份,别总把自己当成桂堂的甲首。甲首只需揣测考官心思,捡他们爱看的写,但薛湛不吃你这套,你越讨好,他越觉得冒犯。你瞧瞧他是怎么说你的,第一篇‘中规中矩’,是因为那是乡试原题,你按考试的路数来写,他按阅卷官的身份来评。第二篇‘太匠气’,是因为你看他讲义里引了许多古今例子,就以为他爱这个,三步一用典、五步一引言,写得花里胡哨。

第三篇‘太奉承’,你自己明白,几乎是把他的论调复述一遍,用些春秋笔法歌功颂德。”

江蓠拉着脸“喔”了一声。

“你想行卷,不如把你的‘郑伯克段于鄢’给他看,他或许还会赏识你。说实话,我在贡院看你的卷子,写得最好的就是这一篇,有理有据,别具一格,不然陛下怎么把你调到榜首?其他都和范文似的,规规矩矩不出挑。”

江蓠沉默一刻,道:“其实那道题我也没有全瞎写,差不多是那样想的。”

“我明白。”

“你明白?”她望着他,眼睛一亮。

楚青崖笑道:“你就是怕别人问,才说瞎写。”

江蓠好一会儿都没说话。

……原来他真的懂。

她挠了挠头,脸色刚好转,又愤愤然把他束发的玉冠砸过去:“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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