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又一次侍寝失败后,谢淑妃暗暗哭了半夜,想了几天,终于下定决心向慕晚学习如何讨男人喜欢。
但也不可耽误慕晚给太皇太后绣制观音像,外人眼里,是她召慕晚进宫,若观音像绣得不好,她也要面上无光,遂一直等到慕晚已将观音像绣制完成后,谢淑妃才命人将慕晚传到清宁宫中。
谢淑妃给慕晚赐座赐茶,与她闲话,表面询问慕晚与她哥哥之间的事,实则更想知道,慕晚到底是使了什么手段,才能让她那个迟迟不成亲的哥哥,动了震惊世人的凡心。
慕晚起先不知谢淑妃所想,只简单地讲了些与谢疏临的相识相处之事,见谢淑妃对她的回答似不满意,心中也是不解。后来还是侍立在旁的秋婵,半隐晦半直白地提醒了她,慕晚才知谢淑妃今日召她来,真正想问的是什么。
慕晚在宫外时,听人说谢淑妃是皇帝最喜欢的妃子,上次来清宁宫中参见谢淑妃,也亲眼见到皇帝待谢淑妃胜过徐丽妃。
前些时日,徐丽妃被罚俸半年,慕晚有听到宫人议论,说陛下是为谢淑妃惩罚徐丽妃,所谓的“行为不端、屡教不改”,是指徐丽妃对谢淑妃常有以下犯上的言行,不够尊重谢淑妃。
被陛下这般偏宠的谢淑妃,有何必要想知道更多讨男人喜欢的手段呢,谢淑妃是担心日后失宠,想要进一步固宠吗?
慕晚不知道谢淑妃心里的隐忧,也无法给出让谢淑妃满意的回答,因她并不是民间传言里魅术高超的“狐狸精”,她没有那些勾引男人的手段,不知该如何讨男人喜欢。
慕晚是真不知晓,在被生父卖给宋家,成了宋扶风的冲喜新娘后,最初的一段日子里,她也曾有一点“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想法,然而宋扶风并不喜欢她,不仅对她冷淡,那份刻薄的冷淡里还像透着一点莫名的仇恨,尽管她日常侍药侍汤,自觉已对宋扶风尽到了妻子的义务。
后来与谢疏临在一起,也并不是她设法讨谢疏临欢心,而是谢疏临主动走到她面前,告诉她,他对她的心意。慕晚真不知道该如何讨男人喜欢,诚实地同谢淑妃说了后,见谢淑妃虽未说什么,但似疑她有所隐瞒,似是不悦。
慕晚见状,只得绞尽脑汁地给谢淑妃想办法,道:“也许娘娘可以偶尔改换妆束,如今宫外流行倾云髻晓霞妆,比宫妆之端雅,更显娇丽轻柔。”
谢淑妃没听过民间这等新兴起的发髻妆容样式,问秋婵等也不会梳弄,就让慕晚为她打扮。慕晚遂随谢淑妃来到内殿妆镜前,为谢淑妃梳挽发髻、描画妆容,才刚弄好,慕晚就听殿外有宫人传报道:“皇上驾到!”
那晚在梧桐院的事,是这些日子里深深剜在慕晚心中的刺。她当时并不知皇帝为何要那般,但曾犯下的弥天大罪,让她在未知的恐惧面前,在深深的悔不当初中,不禁悔吓得掉了眼泪。
皇帝那样做,是否是因为怀疑甚至知道了她就是当年囚虐他的人,是要抓住她跟她算账?可皇帝那晚又忽然放开她走了,没有审问她,没有在黑暗里一把掐死她,之后也没有派人来捉拿拷问她。
慕晚不解,只是连日惊忧不安,在此刻听到“皇帝驾到”时,心突地一跳,拿着眉笔的手一颤,将眉笔摔在了妆台台面上。
谢淑妃等没有注意到她的这点异常,在听到通报后,已忙起身赶往殿外迎驾,慕晚也强按下惊绪,跟在众宫人身后,如仪接驾。
在御令“平身”后,慕晚随众人站起,虽仍垂着眸,但眼角余光似乎看到了熟悉的绯色官袍衣角,就在皇帝身后右半步的位置。
慕晚按捺不住,微微抬眸,在与谢疏临目光相接的一瞬,连日来积压心中的恐惧悔恨,化作了无限的依恋柔情,滢成她眸中微微的泪光。
谢疏临不意会在清宁宫中提前见到慕晚,当看到随众人接驾行礼的熟悉身影时,他心中甚是欢喜,而当与慕晚目光相接,望见她眸中的依恋与泪光时,他心中甚是疼惜又感担忧,恨不能立刻将慕晚拥在怀中,细问她近来在宫中可好。
但不可如此失态无礼,谢疏临这会儿没法和慕晚说话,先依礼向妹妹淑妃问安,再与皇帝和淑妃,一起走进了凝香殿。
谢疏临与妹妹淑妃皆被赐座,慕晚则随宫人侍立在一旁,谢疏临尽量控制住自己想看慕晚的目光,以防在御前失态,他不知晟朝的皇帝陛下,其实亦在努力控制自己的目光。
皇帝强将自己的目光落在谢淑妃身上,他感觉谢淑妃今日妆扮似与从前有点不同,就没话找话地说道:“你今日这样打扮,甚是好看。”皇帝为之前的事心存歉疚,这样夸赞,也是为了哄淑妃表妹高兴些。
从前面圣时,谢淑妃都有认真打扮过,但陛下好像注意不到,从未夸赞过她,今日还是第一次。谢淑妃以为慕晚为她改换妆扮风格的法子十分有效,高兴地双颊浮起飞红,连日里压在她心中的阴霾都消散了些。
“谢陛下夸赞”,谢淑妃含笑道,“是慕晚为臣妾梳妆的,她说这是宫外时新的样式,臣妾一时好奇,就试了试,还请陛下莫责怪臣妾轻浮。”
“不会,很好看。”皇帝草草说着,心里则浮起烦躁,他已竭尽全力将注意力放在谢淑妃身上,可谢淑妃一提慕晚,他就忍不住想要侧首看向慕晚,她就在他眼角余光中,他想看她,想知道那晚的事后,她现在是如何看他。
皇帝低首饮茶,茶盏中清透的茶波却似也映着慕晚隐忍的泪光,那晚黑暗中,他触摸到的泪水是颤抖的恐惧,而不久前在凝香殿前,她望向谢疏临的泪眼,却蕴着的无尽的依恋与柔情。
茶水饮在口中,像是苦的,皇帝草草饮了两口,放下茶盏,对谢疏临道:“你不是想见慕晚吗?恰好她就在这里,你们出去说说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