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里一向热闹,哪怕是冬日,也不见颓唐。
年节将近,街上几乎鼎沸,虞白带着小厮阿洲,低头沿着路边走。走过人潮密集的街口,人声渐渐淡了,他这才放松下来。
小时候,他几乎日日与医书药草为伍,从来不出门。后来到了清风馆,一是管事不让他们外出,另一则是,他自己也不想见天日。
以至于现在,澄净天光洒下来,他莫名地有点儿想躲。
好在阿洲活泼,走在他旁边,看什么都新鲜:
“哎,公子你看这个!我头一次见橘子做的糖葫芦!还有还有这个,糖人哎……居然真有他们说的那么精致……”
阿洲停在一个糖人摊前,目不转睛地看着师傅动作,几乎走不动路。
虞白今日是为了找书出门,对这些没兴趣,但见他喜欢,还是忍不住问:“你要买吗?”
“我没钱……”阿洲脱口而出,接着又赶紧给自己找补:“哎呀不是,我都多大年纪了,谁还买这个……哈哈……”
虞白打量了他一眼。
这个少年看着比他还小,最多十四,青涩稚嫩,在他身边侍奉这几日,做成的事儿还没捅的篓子多。
他十四的时候,在干什么来着?
想起来了。
他不忍看一个同岁的小倌儿病死,偷偷给配了一副药,结果因为药材不足、临时又没办法托人买,那小倌儿还是病死了。
管事的嫌他多管闲事,把他丢进只有棺材大的小屋关了好几日。
只能站着,没饭吃,喝漏进来的污水。
他蓦地感觉胸口酸涩,于是掏出几枚铜钱递过去:“买吧。我给你买。”
阿洲睁大了眼睛:“哇,公子……哎不对,出门前殿下不是给了银子吗?”
虞白沉默片刻,直接把铜钱塞进阿洲手里。
“用这个吧,从前我自己攒的。”
阿洲想不了这么多,有人掏钱他就欢天喜地了。
付过钱,他跟在一群和他差不多大的孩子后头排队,一辆马车骨碌碌驶过,轧过路边半泥半水的积雪,稀里哗啦溅了他一身。
阿洲“哎哟”一声,赶忙想提醒公子小心,一回头,却发现原地空空,不见人影。
“去哪儿逛了吗……?”阿洲抓抓脑袋,“脚步真快。”
马车里,虞白被人粗暴地拽上来,还没看清,就先被塞住了嘴。等回过神,他已经被拖下车厢,带进一间茶室,推倒在地。
嘴里的软布被人一把摘下,他一阵剧烈呛咳。呼吸平稳后,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角华贵衣袍。
他瞬间全身僵硬,几乎是本能地俯身伏地。
“……徐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