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过了一小会,他又慢慢垂下了头。
过去的几年里,这已经快要变成他的本能。他的身体几乎忘记了抬头这个动作,盯着衣摆、收敛气息,已经是难以改变的习惯。
然而,只片刻,他就听见一声“啧”,带着些不满。紧接着,书案后的人推椅起身,大步朝他走来。
“刚才,我怎么说的?”
他喉前一紧,有只手从身后伸来,一把卡住他脖颈。
燕昭抵着他下颌抬高,强迫他目视前方。
“抬头。”
虞白身子一紧,烫热一下在他脸颊烧开,烧得他大脑一片空白。
明明拢在颈前的手没有用力,可他就是觉得好像无法呼吸。
“抱歉,殿下,我……”他磕磕绊绊开口,“我忘了……”
“没事。我再给你一次机会。”
落进耳中的声音似乎并不生气,甚至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说说吧。今天徐宏进找你,都问了些什么?”
“徐大人先是问……殿下待我如何。”
虞白本能地吞咽了下,艰难开口,“还问……殿下在张府时,对我的态度……是不是真的。”
耳边,燕昭“嗯”了声,问:“那,你是按照我教你的话回答的吗?”
他慢慢点头,感觉眼眶已经在发酸。
“还有呢?”
“还问……我每日进书房,都看见殿下做什么。我说,殿下一直在忙公务,别的……我也不知情。”
燕昭听着,视线却慢慢落下来,落在面前的人身上,一寸寸滑过。
从她的角度看过去,他的惊惶和紧咬的唇尽收眼底,脸颊也红透了。身上衣领有些松,一截锁骨掩不住,露在她眼前,微微颤栗着。
破绽一览无余。
她知道他很好审,甚至用不着上任何手段。只要晾他一会,再吓他一吓,他就自己缴械投降了。
她甚至分神一瞬去想,徐宏进到底是怎么想的,给她送这么个人来。既不擅长讨好,也不擅长伪装,说起谎来漏洞百出。
和送羊入狼口有什么区别。
燕昭心想,或许,下次她都不需要晾他面壁,只要板着脸问他一句,说不定就全招了。
似乎,也不需要扼着他的喉咙威胁他。
那她为什么……
正想着,掌下,纤细的喉结上下一跳,颤抖着撞上她手心。
很……痒。
是那种冲进心里的痒。
她一下明白了。
这样做,单纯因为她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