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两个冰冷的字敲在燕昭耳膜。
“杖毙。”
嗡鸣声席卷而至,过了好久她才反应过来,那不是雷声,也不是狂风,是她的耳鸣。
噪音退去后,第一个刺进她耳中的,是画雨受刑的惨叫声。
她想起身去拦,可膝盖早已跪软,还没起身就先摔倒在地。余光里闪过一抹明黄,紧接着,她喉头一紧。
燕飞鸿,她的父亲,攥住她脖颈,将她提了起来。
“阿昭。”
燕昭死命抓着脖子上那只手,但无力似乎是这黑暗一日的主题,无论她如何使劲,那只手都像铁钳,纹丝不动。
“阿昭。你是朕的女儿,你永远不能忤逆朕。朕让你习字,你就习字,朕想杀谁,朕就杀。明白了吗?”
燕昭感觉眼前一点点发黑,胸腔因窒息而发痛。
耳边也变得模糊,殿外的痛呼声快要听不见了。
她不知从哪爆发出一股力气和勇气,手指狠狠戳向面前人眼睛,毫不留情,像是要与人同归于尽。
脖子上的手先一步松开了。
她扑通一声摔倒在地,还没爬起来,先嘶吼着质问起自己父亲——
“皇后已经诞下一子,大臣也都想让他当储君,你为什么还要逼我学功课?”
“父皇……你要我做这些,好,我可以做,但是,我只在意这几个人……为什么你连他们也不留给我?!”
轰隆一声,这次不再是耳鸣。
惊雷突降,从穹顶到大地撕开惨白电光。掌中刺痛这才传来,她恍惚地抬起手,入目一手的红。
白玉雕成的小鱼,拙劣但认真的刻痕,断成僵硬的两截。
掌心缓缓涌出血,殷红横贯手掌,像一尾鲜艳锦鲤。
耳边传来声音,过了好半晌,燕昭才听懂。
“朕说过,朕的旨意,你只能听从。”
燕昭缓缓抬起头,视线从手心的红挪开,却看见了满庭更刺目的红。
她一起长大的玩伴,她最重要的人之一,于她而言像姐妹一样的存在。
画雨僵硬地躺在大雨里,死在她面前。
她眼前一黑,然后猛地亮了。
映入眼帘的先是如梦如幻的纱帐,接着是轻柔温暖的烛光。
“殿下?”书云在帐外轻唤,“寅时正了。殿下要起身吗?”
意识缓缓清明,燕昭‘嗯’了声,翻身坐起。
书云端来漱口茶水,轻声问候:“殿下日安。昨夜,殿下睡得可好?”
“尚可。”
燕昭接过茶水,偏头想了想。
“好像……没有做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