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晚了?一步,太迟了?。】
夏年的头脑空白了?那么几秒,随后,她擦了?擦脸上被飞溅的碎屑刮破而流下的血,一步步朝着仓库的废墟走了?过去。
【那边很危险!】系统警告道,【不要?过去!】
夏年像是什?么都没有听见。
战栗的轰鸣声响彻她的脑海,在她的颅骨内演奏着盛大的交响乐。
如同欢庆着命运的降临。
就这么短短几十步的路程,她似乎转瞬即至,又似乎走了?很久很久。
她无端地想起了?很多很多东西。
她想起了?第一次见到老唐恩时?那顽固暴躁的老医生?脸上不信任的表情,想起他在听闻自己见义勇为后稍微有些松动的态度,想起他知道她没有住所时?板着脸批给她的假期。
她想起偶尔加班时?会在桌子上发现的三明治、面包和蛋白棒,想起自己在面对病人的质问不知所措时?将她轰出病房的指令,想起自己险些丧生?在失控体手下时?那愤怒而又担忧的责怪。
她想起了?老唐恩曾经给她展示过的家庭合照,想起照片上年幼的小黛比和她那板着脸的父亲。
她听见老唐恩的声音说道:“我就只?剩下这一个女儿了?,我这辈子不就为她活吗?”
无数碎片化的记忆在她的脑海中如同潮水般涌来。
最终,那些潮水化作了?被打翻在地的威士忌,灼热、辛辣。
她仿佛看见老唐恩拿着那瓶酒时?露出的微笑。
……那是一种释然的、放心的、安详的微笑。
她终于再次成为了?感染科义体医生?。
于是,老唐恩最放不下的感染科义体诊所,也终于找到了?它的继承者。
夏年终于走进了?仓库。
她踏过碎石和钢筋,t?无视了?满地的废墟和鲜血,一步步走到了?老唐恩的身边。
她跪坐在地,一言不发地将压在他身上的碎石清理?掉,随后,她伸出手摸向?他那沾满了?鲜血和灰烬的颈部动脉。
一片死寂。
她恍惚间感觉自己仿佛在荒原上拔足狂奔,拼命而又徒劳地呼救着,而荒原回应以永恒的沉默。
“……对不起。”她说道,“我来晚了?。”
她来晚了?。
她来得太迟了?。
如果她能够早一点攒够信仰值,如果她愿意冒险告知老唐恩自己有救回黛比的方法,如果她能够更?加激进一点——
夏年不愿意再继续往下想了?。
【这不是你?的错。】系统说道。
夏年没有回答。
这不是你?的错。你?不可?能救下每一个人。
系统未将这些话说出口。
它能感觉到夏年的情绪已经在失控的边缘。
它的宿主,它这位在虚拟的时?空中行走过漫长旅途的宿主,早就已经尝遍了?这个世界的苦涩、悲伤和绝望。
很多时?候,它都以为她已经麻木了?。
但似乎又总是有一颗遍布着伤疤的灼热心脏,在她的胸腔里,艰难而又倔强地怦然跳动着。
——我们还要?忍受这样的黑暗多久?
夏年忽然有此疑问。
……她究竟,还要?忍受多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