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后传来铁器摩擦声。我转身时撞翻了尸油灯,幽绿的火苗蹿上棺材,瞬间点燃了棺身上的符纸。火光中,我看见苏婆婆站在石阶尽头,右臂衣袖被撕烂,露出布满血棺纹身的手臂——和我胸口的一模一样。
“小畜生!”她蛇头杖重重顿地,十八口黑棺齐齐震颤,“谁准你下来的!”
我想逃,可双腿像被钉在原地,无法动弹。燃烧的棺材里伸出只白骨手,指尖离我脚踝只有半寸。苏婆婆凌空画了道血符,那骨手瞬间炸成粉末,黑血溅了我满身。
她冲过来揪住我衣领,力道大得几乎勒断我脖子。血腥气喷在我脸上,我看见她瞳孔变成诡异的竖瞳:“听着,再敢靠近这口棺材,我就把你炼成血尸,就像。。。。。。”
话没说完,中央那口棺材突然炸开。铁链崩断的碎片擦着我脸颊飞过,在石壁上凿出深坑。漫天血雨中,我听见苏婆婆发出一声不似人类的尖啸。
腐臭味浓得几乎凝成实质。破棺而出的黑影足有九尺高,浑身缠着破碎的裹尸布,裸露的皮肤上布满眼睛——全是人眼,还在不停转动。
“饿。。。。。。”怪物喉咙里挤出含糊的字眼,上百只眼睛同时盯住我,“吃。。。。。。阎王命。。。。。。”
苏婆婆把我甩到墙角,蛇头杖舞出残影。杖头的青铜蛇突然活了,张开毒牙咬住怪物手腕。黑血喷溅在墙上,腐蚀出蜂窝状的坑洞。
“去请祖师爷画像!”她反手抛给我个铜铃,“摇着铃往西北跑,别回头!”
我连滚带爬冲上石阶。铜铃每响一声,身后就传来惊天动地的撞击声。跑出地窖时,月光突然被乌云吞没,四周响起此起彼伏的尸嚎,像是整座坟头岭的棺材都在震动。
祖师爷画像在祠堂剧烈抖动。我扑上去摘画时,画像里的白玉棺材突然打开条缝,一只青黑的手抓住我手腕。画像上的官服男人在哭,血泪晕染了泛黄的宣纸。
“跑。。。。。。”他的声音和棺材里那个男声重叠,“带着画。。。。。。去后山。。。。。。”
祠堂的门板轰然倒塌。我抱着画像冲出院子,铜铃已经摇不出声——铃舌不知何时变成了截断指,还在往下滴血。
后山的乱葬岗上,那口朱漆棺材正在冒血。棺盖被震开半边,淹死的姑娘坐起来了,湿漉漉的头发贴在惨白的脸上,颈项处的勒痕泛着尸绿。
她歪头冲我笑,露出满口黑牙:“小棺材仔。。。。。。来陪姐姐。。。。。。”
我转身要逃,却撞进个冰冷的怀抱。苏婆婆的脸在月光下泛着青灰,她右臂不自然地扭曲着,血棺纹身亮得刺眼。
“闭眼。”她沾血的手捂住我口鼻,“咽气。”
腥甜的血涌进喉咙。我听见此起彼伏的尸嚎突然变成惨叫,接着是皮肉烧焦的滋滋声。苏婆婆的手在抖,温热的血滴进我衣领,和胸前的血棺纹身产生共鸣,烫得我几乎尖叫。
等我再睁眼时,乱葬岗上插满燃烧的桃木桩。焦黑的尸体横七竖八地躺着,中央那口朱漆棺材碎成木片,淹死的姑娘只剩半截身子,手指还死死抠着地面。
苏婆婆瘫坐在血泊里,蛇头杖断成两截。她左肩有个碗口大的血洞,能看见白森森的骨头。
“记住这个。”她沾血的手指在我眉心画了个符,“以后遇上走尸。。。。。。”
话音戛然而止。她瞳孔猛地收缩,看向我身后。我转头时,正对上一双猩红的眼睛——是地窖里逃出来的独眼黑猫,它嘴角还挂着半截人指。
黑猫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叫声,苏婆婆突然暴起,用断杖刺穿它咽喉。猫尸炸成一团黑雾,雾里传来沙哑的笑声:“白婉,你以为还能镇我多久。。。。。。”
苏婆婆的身体剧烈颤抖起来。她扯开衣襟,我看到她心口嵌着块八卦镜,镜面已经裂成蛛网状。
“回。。。。。。回地窖。。。。。。”她每说一个字就有血沫从嘴角溢出,“把棺材。。。。。。重新封上。。。。。。”
我背着她跌跌撞撞往回走。月光下,她的白发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黑,皱纹像退潮般消失。等我们挪到地窖口时,背上的重量突然减轻——苏婆婆变成了三十岁出头的模样,美得妖异,胸口八卦镜的裂缝里渗出黑血。
“别怕。”她抚上我脸颊的手冰凉刺骨,“婆婆死不了。。。。。。婆婆要看着你。。。。。。讨债。。。。。。”
地窖里的十八口黑棺完好无损,仿佛之前的激战从未发生。中央那口棺材静静躺着,棺盖上多了道血手印,是我的掌纹大小。
苏婆婆昏死前突然攥紧我手腕,她新生的黑发间,露出一小截白骨——是嵌在头皮里的,刻着“林”字的族徽。这一发现,仿佛一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层层涟漪,让我对苏婆婆的身份和过往产生了更多的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