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永秋走到床边坐下，没吭声，脱了鞋袜，把脚伸进温水盆里。
一股暖和气顺着脚底板往上跑，身上那股紧绷劲儿好像也松了些。
宋立明没起来，还蹲在她脚边，看着盆里的水微微晃荡。
他闷了一小会儿，才低声问。
“永秋，今天……为啥非要说用村里人？”
“你明明知道，我妈他们就是拿这个找事儿。”
“再说，你也说了，村里人手脚慢。”
他不是怪她，话里头更多的是不明白和担心。
他知道她受了气，也知道她有自己的想法，可就是想不通，她为啥要在那个时候说那番话，那不是更惹事吗？
难道就是为了让陆旺财安心？可她明明能说得更巧点。
喻永秋的脚在水里轻轻划拉了一下。
脑子里晃过宋嘉山和唐秀玉在场院里咋呼的样子，也想起自己跟陆旺财说的“授人以渔”。
那话一半真一半假，是稳住了陆旺财，可不是她心里头最根本的原因。
她抬起眼，看着宋立明。
“立明，我……是听了点风声。”
她声音压得挺低，有点拿不准的样子。
“好像是上头快要弄个啥章程，说是在哪儿开厂子，就得先用哪儿的人。”
“我听人讲，”她声音放得很低，“要是不先用村里人，万一让上头查到了，罚钱都是小事，弄不好……人还得进去。”
宋立明听了这话，眉头就皱起来了。
他在部队的时候政策上的事多少知道一些事情，可从来没有听过这种说法。
“这规矩……我怎么没听说？”他还是蹲在那儿，抬起头看着她，眼神里带着点琢磨。
这消息是真的假的？
还是她为了稳住局面，临时找的借口？可看她那样子，不像在瞎说。
被他这么一看，喻永秋有点不太自在，脚指头在热水里抠了抠。
她没看他，伸手划拉了一下盆里的水，搪瓷盆里哗啦响了一声：“我也是听别人说的，算不上准信儿。”
“你知道，做买卖免不了东听一句西听一句的。”
她总不能告诉他，这是上辈子的记忆吧。
这话说出来，谁信？